楚山野“哦”了一声, 有些狼狈地松手, 欲盖弥彰道:“真站稳了吗?”

顾轻言点?了点?头, 目光投向远方:“你要和住持师父道别吗?”

“不必了, ”楚山野说,“不问来路不问去处, 我们的缘分只是借一处地方看烟火而已。”

顾轻言有些讶异地挑眉看向他:“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练出来的。”

楚山野说着,率先带着顾轻言沿着正门的那?条石阶缓缓向下:“这么?多?年的赛后采访练的,这帮记者可能曲解你的意思了,只要你哪句话说得模棱两可,他们一定会?立刻写出来一篇狗屁不通的稿子发?散你说的话,压根不考虑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的吗?”顾轻言说, “那?你好辛苦。”

“没什么?。”

楚山野伸了个懒腰:“干这行的, 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恰好走到了一盏路灯下,禅寺昏黄的灯光映亮了他的侧脸, 顾轻言看见他的表情?是平日罕见的严肃和正经。

这个弟弟好像确实长大了不少,顾轻言想。

从?前那?个为了只猫和小流氓打架的小孩长大了,能保护更多?想保护的人和东西。而与他相比,楚皓就更像一个很典型的,被家长惯坏的,常常无理取闹的坏小孩。

“我什么?风浪没见过啊,”楚山野说,“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动作极快地缩到顾轻言身后,心有余悸地看向路灯。

顾轻言若有所觉地抬头,看见路灯下有几抹飘忽不定的黑影子掠过,继而一下又一下地撞向灯罩,哪怕根本碰不到真正在?发?亮的灯芯,也坚持不懈地绕着路灯盘旋,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种。

“别怕,”顾轻言说,“飞蛾而已。”

“飞蛾而已。”

楚山野躲到顾轻言的另一边,和那?盏被蛾子青睐的路灯拉开?距离:“哥你不知道有一天?杜兴贤递给我一本复盘笔记,我一打开?一只飞蛾从?里面?掉出来,笔记本里全是它翅膀上掉下来的茸毛,我那?天?洗了五遍手还没脱敏。”

“真没事。”

顾轻言哭笑不得,顺手抚了下他的头顶,像在?安慰小狗一样:“它们撞路灯呢,没空理你。”

他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道:“其实我觉得飞蛾挺可怜的。”

“可怜什么?啊?”楚山野显然还对复盘笔记里夹着的那?只蛾子耿耿于怀,“靠一身茸毛就能把我吓去世,多?牛。”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

顾轻言微微蹙眉,转头看向那?盏渐远的路灯,以及灯下重复着扑向灯罩的飞蛾:“它们一生都在?扑向光,无论?是灯泡还是火堆都对它们有致命的吸引力?。如果是灯泡还好,顶多?被灯罩阻拦,可如果是火堆的话,只要一下就被烧死了。”

楚山野静静地听他说完,微微侧眸看向他的眼睛:“哥,那?如果它们是自愿的呢?”

“自愿的?”顾轻言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什么?说它们是自愿的?”

“你想想看啊,很多?虫子这一辈子也就几十天?好活,每天?不是在?吓人就是在?繁衍的路上,”楚山野一本正经地说,“太闲了,也找不到班上,如果忽然有一天?蛾子的某个领导说,往后我们这短暂但乏味的一生中必须有一个目标,于是他们就开?始寻找光源,试图得到光源。”

“给闲得不能再?闲的蛾生找点?事干,这不挺好的吗?”

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石阶底下,能听见水上乐园入口处鼎沸的人声。潮湿的水雾将初夏的暑气冲散,轻轻附着在?人的皮肤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