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恩等待着劳埃德的回应,愤怒也好,反驳也罢,他都可以接受,这是他此刻想要的,他想揭开对方那冷静淡然的假面,看看下面到底藏着什么。可雌虫始终默然不语。
……所以,是失败了么?
也是,自己冷不丁噼里啪啦地说了这么一堆,不光不符合洛奥斯特大公的身份,也不像一只大贵族家雄子该有的论调。在他们的世界里,感情和利益总是纠葛在一起,彼此冲突又难舍难分,一味地追求纯粹,徒劳又无意。
雨滴滴答答地下着,金发少年伸出一只手,越过露台屋檐去触碰冰冷的水滴。他侧脸的线条锋锐又柔弱,浓密的眼睫半垂拢下来,目光虚无茫然,整个身子无意识地缩成一团,似乎为这突如其来的夏夜骤雨感到寒冷。
高大强壮的雌虫无声地注视着他,胸口那股绞痛已经淡去,却仍有丝丝残留的隐痛。他起身解下自己的外衫,光着上半身将衣服裹到了小雄子身上:
“小少爷,您醉了,我们回房休息吧。”
“怎么了,是我说得太刻薄了吗?”
夏恩懒懒地掀起眼皮,目光由下至上缓缓地扫视过来。他勾着一边嘴角,雾气包裹下的蓝瞳溢出几丝冰冷:
“劳埃德,其实你完全可以强迫我做你的小傀儡。我评级低,身体素质也很垃圾,没什么谋生能力,只要你满足我的条件,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什么协定,什么约法三章,在权势滔天的克雷夫将军面前,都是狗屁。”
“不。不是的。”
雌虫抚着他的背,缓缓地单膝跪地男讽,摇头否决:“您才是洛奥斯特的公爵,我说过,我无意雌君之位。我也没兴趣掌控洛奥斯特。这是您的家族,是您的所有。任何虫,都无权违背您的意愿,强迫您做不喜欢的事。”
“说得好听。我明明不想做这个公爵!你知道的!”
小雄子突然吼了一句。吼完他自己先楞住了。仿佛是觉得丢脸,他又将脑袋低了下去,垂到双膝间,用手神经质地扒拉着头顶的缕缕发丝:
“……我是醉了……不该说这些……事到如今,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轻声低喃着,更像是自言自语,但雌虫良好的耳力将其一字不落的全听了去。
“是我勉强了您,小少爷。是我用家族大义,用弗朗茨尤里对您的爱胁迫了您。我承认。”
比起刚才的直接逼问,眼下小雄子低不可闻的轻声自语对雌虫的杀伤力更大。那层裹在身上太久,久到劳埃德已经习惯、几乎忘记的坚硬外壳开始松动。
身体仿佛有了自我意志,驱使着他在小雄子面前单膝跪地。那些内心早就明白的事实,头一次化成明晰的词句,响起在夜色之中:
“如果那只雄虫还在的话,他大概会说‘洛奥斯特算什么,不值得小夏恩伤脑筋’;尤里要是知道您借酒消愁,百分百会吼我,并且指责我违背了‘照顾好您’的诺言。”
“……是他们会说的……”
夏恩将脑袋搁在膝盖上,不知想起了什么,低笑了一下,可笑意很快就消散,变成了一种悲凉。他空茫地望着眼前的雌虫,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他们都是很好的虫……对我也超级好……所以我逃不开,劳埃德,你知道吗,我逃不开……你呢,你如此劳心劳力,守着我,守着这个家族,也是因为如此吗”
星光落入雌虫冷峻的双眸,溢出丝丝柔情。他望进了少年的双眼,穿过那层氤氲的水汽,拨开他裹在外层的保护,深入他因酒精而主动袒露出的心:比他想得还要细腻敏感、脆弱无助。
他点了点头,回应着少年的注视,低声答道:“洛奥斯特给了我现有的一切。”
“你骗人!”
酒意显然已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