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一生征战千场，从无败绩，却死在了一场自己从未参与过的战争中。

史书上只留下四个字：顾骁，有罪。

……

大楚边疆，北凉关城门口。

一座高耸的忠魂碑屹立，数里之外便能看见。

凛冽的风呼啸，冻得往来人群都不自觉缩紧了脖子。

顾骁一身单薄白衣屹立在忠魂碑前，行人来来往往，却无一人能看见他。

因为他是个已经死了两年的幽魂。

顾骁看向远方。

他是大楚的主帅，却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只记得与北蛮大战前，他与将士们定好战术后回到军帐就寝，再一睁眼就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这之后，他就被困在忠魂碑三丈之内，再无法离开。

忽然，一个满面尘霜的妇人自远处蹒跚出现，迎着风雪一步一步走近。

顾骁那双木然的眼里终于泛起波澜，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娘……”

顾母风尘仆仆，面容苍老，一身衣着更是旧的发白。

她来到忠魂碑前，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香烛纸钱。

“骁儿，对不起，娘来晚了！”

她仰头看着高耸的忠魂碑，嘴唇颤抖，似是想说什么。

可最终，她只喃喃：“边疆太远，娘走了好久好久。”

顾骁从呆怔中醒神，看着鬓生白霜的娘亲，心头只觉疼痛难忍。

明明两年前他离开之时，娘亲还是京城中最温柔美丽的贵妇人，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下意识想要扶住娘亲，可抬手，却只能碰到一片虚无。

顾骁的手僵在半空，他怎么忘了，他如今只是一个魂魄。

顾骁看着顾母泛白的双鬓，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爹爹向来疼爱娘亲，怎么会让她孤身一人来这苦寒之地？

顾骁缓缓望向京城的方向，喃喃出声：“爹，您是不是对骁儿失望了……”

这边，顾母拿出火折子将纸钱燃起。

再抬头看着那块碑，她眼中满是令顾骁心碎的痛意。

纸钱的灰烬随风而去，飘到顾骁身上，似乎将他灵魂都灼痛。

顾母陪他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嘴唇发紫，浑身覆满霜雪。

顾骁苦涩下跪：“娘，是儿子不好……未能在您跟前尽孝！”

可顾母听不见，只是怔怔看着那碑。

直到夜幕降临，顾母才起身，嘴唇发着抖。

“骁儿，娘亲老了，这是娘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说完，她转身缓缓往远处走去，背影越发佝偻。

顾骁再也忍不住，冲着顾母的背影跑去：“娘”

原以为会如以往一般被无形的屏障弹回。

可意外的是，他竟转瞬就出现在顾母身边。

他怔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母，又回头看向那块忠魂碑。

他能离开忠魂碑了？

顾骁看向顾母，眼中逐渐聚起泪。

一定是因为，娘来接他回家了。

披星戴月，一路风霜。

直到看见京城的城门时，顾骁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尽管知道顾母听不见，可他还是说：“娘，我们到了。”

可话音刚落，一片烂菜叶便砸在顾母身上。

“罪臣顾骁的亲人，没资格站在京城的土地上！”

看着围过来的百姓，顾骁蓦地僵住。

罪臣……顾骁？他们说的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