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泛着潮红,眼睛出奇的亮,燃着非同寻常的狂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早已将他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施戚久久没说话,末了点点头,平平地道:“是我多事了,你继续吧。”
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间。
人进化得再高级,依旧是动物,孟宜安总想阉割掉自?己?作为?动物的属性,施戚觉得十分可笑,因此常常对她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可是她涅槃般喷薄而出的生命力,让施戚的皮肤顷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种神经性的快感,甚至超越了肉身的交合。(这里写的是大脑神经的感觉,形容主角的生命力让人震撼,是一种写作手法,叫做对比)
门里起初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静过午夜的微风,过了一会儿,风声有了浮动,夹杂着一丝凄迷的幽咽,再接着,成了灰蒙蒙的哭声,哭声越来越大,撕心裂肺,这是属于失独母亲的悲鸣,令人闻之恻容。
施戚再度打开门,孟宜安正狼狈地趴在邹海阳上方号啕,自?从沁沁离世,她头一回痛得这样袒露,五官扭曲,哭天喊地,将伤口血淋淋地撕开,没有任何?矫饰的凄怆,像是要?将那被苦水浸泡的肺腑彻底掏出来,捏碎了给?人看。
邹海阳已是一滩软泥,显然?,她失败了。
作为?这场哭戏唯一的听众,施戚沉默驻足,等到她过了发泄的顶峰,声音渐弱,才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
手触到她的那一刻,孟宜安用力反抓住他,头抵着他的腰,将他的手指勒得生疼:“对不起,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施戚问。
她哽咽着摇头。
孟宜安的眼泪让他的衣服变得冰凉,施戚道:“你没有对不起海阳,是他不能陪在你身边。”
“你也?没有对不起沁沁,你已经做了一切你该做的。”
“你更没有对不起我,我擅自?进来,你不想看到我,理应如?此。”
施戚捧起她的脸,字字珍而重之,如?蒙蒙细雨,洒在她干涸的心田:“宜安,你没有错,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
“你太累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向她传来,她是一个沉重的麻烦,人人都对她避而远之,孟宜安以为?施戚终有一天也?会厌恶她的神经质,然?而不管她的态度有多恶劣,他却始终是她最稳妥的靠山,为?她遮风挡雨,对她说,你累了。
这恍若一个咒语,孟宜安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软弱无骨地倚靠着他,她感到精疲力竭,连喘气都成了一种负担,胸膛无意识抽动着,像在经历一场无休止的余震。
施戚的手指按捏着她的后脑,说道:“其实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
人在大喜大悲过后,头脑往往处于空白之中,这句话如?丝线缠住孟宜安的耳膜,她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只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想再听一遍他的话。
泪水模糊了他的轮廓,施戚与她隔着一层茫茫大雾,仿佛神父在抚慰自?己?的信徒:“我可以给?你一个孩子?。”
*
现场灯光重新调度,丛蕾窝在角落出神,连化妆师跟她说话也?没听到,冷千山知道她还在戏中,没有去打搅她,他甚至自?己?也?没有抽离,凝视她的时候,像在凝视一只破布娃娃,有种将她撕毁的冲动。
冷千山抽了一支烟,冷静了片刻,对段峻说道:“清场吧。”
工作人员们陆续散去,冷千山犹不放心,提醒段峻:“你一会儿看着我点,我怕我真?的……”
“知道。”
他搓了搓脸,走向刚才的定点。
孟宜安满脑子?都被施戚的话占领了,她怀疑这是自?己?极度渴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