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刹住了车,狠命往脸上搓了两把。热气把镜子熏得模糊了,可即使这样她也知道自己脸上的皱纹,眼睛里的血丝以及浑身上下的狼狈。

陈妙茵将头发紧紧地扎起来,走出卫生间。她将墙上的开关按了一下,却不料那是外面衣帽间的灯。冯时正在衣柜前面站着找什么,一下子眼前就黑了,他不自主地啊了一声。

她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按,冷不防冯时手快,也赶到开关前面,两只手在黑暗中碰在一起,她的手极冷,他的手很热,两个人都晃了一下神,灯啪的一声亮了。

灯光有点刺眼,他们同时闭上了眼睛。他急忙转了身,开了衣柜,“我想着拿件厚点的衣服给你。”

衣柜里挂着十几件衬衫、夹克和西装,按照白、灰、黑的颜色归置,看上去极为舒适。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被血沫弄脏的大衣:“不用了,我回家洗。”

他拿了件羽绒服下来:“给孩子穿吧。今天很冷。”

她就抱住了,小声道:“谢谢,我干洗了还给你。”

他很严肃地问道:“孩子的癫痫病有多久了?去看过没有?我们医院的神经外科也不错的,或者我托人去天坛医院找专家。”

她叹了口气:“从三岁起就有陆续发作,美国的大医院也看遍了,国内但凡有点名气的,也带着去过。医生们什么说法都有,大多认为是良性的,十六岁之后就能自愈了。”

冯时的眉头舒展了一些:“那就好。平时吃什么药?”

“卡马西平,但用量不大。”

他点点头:“癫痫患者的家属是很难的,病发作在孩子身上更难。妙茵,我很理解你的感受。”

陈妙茵默默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她很乖,我是她妈妈,什么都是应该的。”

冯时给她倒了杯水。陈妙茵将杯子捧在手里,转来转去,像是在拼命感受那点热量。她接着说道:“当然,因为这个病,家里头也不是没有压力。”

冯时心中了然,也不方便说什么,自己顿了顿,才说道:“你丈夫的事,我也问过一些搞法律的人,他们说可以争取缓刑。希望他迷途知返,好好照顾你和女儿,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跟他是夫妻,最好能自己单过,日子自在些。”

她笑着摇摇头:“他们是家族生意,同气连枝一块打拼出来的,独立是天方夜谭。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不知道结婚是两大家子人的事,后来才懂了。”

她轻轻摇了一下头,微笑着问:“你呢?你结婚了吧,我看这里打理得很好。”

“我啊,还没有。”

陈妙茵有点惊讶:“怎么会呢?你条件这么好。”

“没有很合适的。”

她就笑了:“冯时,要求不要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