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哼了一声,金九华眼泪都下来了,他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越抹越湿。

陆耀深深地吐了口气。

袁昭的手挣扎了一下,搭在他肩膀上,眼睛半睁半闭,嘴里嘟囔出了几个字:“枪,快……”

金九华心里一动,连忙回答:“你枪法很好,打中了车,车已经停下了。”

陆耀及时地补充:“你的枪捞起来了,在我这里保管。”

袁昭听到了这个标准答案,才松懈了些,金九华将她打横抱起来:“上救护车,送医院。”

他上了120,才看见车的副驾驶上已经坐了一个人,焦急地看着窗外。他问道:“佳雪,你没事吧。”

她脖子上包着纱布,鲜血已经不流了,在风衣上留了一大片干涸的血迹。“我自己处理了一下,并不要紧。”

金九华将袁昭安置在床上,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要动。不要说话。”

她目光渐渐聚焦在他脸上,三分惊讶七分心酸,只是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她的喉咙又开始咯咯作响,吐出两口淡绿色的黏液,他用纱布小心地擦干净。

忽然有人在敲门,金九华拉开车门,吃了一惊,几个警察光着膀子站在外头,递过来几件衣服:“这是干的。”

他顿时明白了,“我给她换上。”

“还有你的。”老警察们见多识广,对他们的关系立即有了精确的定位,只是称呼上有点为难,叫“嫂子”自然不对,“妹夫”似乎还不到时候,“兄弟,凑活穿吧。”

他吩咐司机开了暖风,小心地将袁昭的衣服脱掉。防弹背心很重,又沾了水,硬梆梆的难受。在手术台上他见过她的身体,只觉得干瘦可怜,只是当下又不同了。她身上多了点肉,柔和地包住小骨架。手术的疤痕还在,突兀的几条,蜈蚣一样地横在皮肤上。他给她套上一件宽大的卫衣。

他又在衣服里翻找,里头竟还有一双棉袜子,袁昭皱起眉,微微摇头。

他抖着那双气味突出的白袜子,内心挣扎了一会,“还是穿上吧。你脚都是冰冷的。”

袁昭脸上已经有了血色,这下连手都在摇:“不。你穿。”

“医生多半都有点洁癖。我不算讲究,不过……”

他叹了口气,将袜子扔到一边,自己挑了件衬衫裹上,将她的脚抱在自己怀里暖着。这动作太暧昧了,袁昭打了个寒战,急忙将脚往回收,“不用。”

他在脚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别乱动。”

这句话他说得很柔和,但又带点权威的语气。袁昭想了想,不再挣扎。一丝暖意沿着脚心向上走,四肢百骸一时都活泛起来。

他说道:“去医院好好做个全身检查。提防呼吸道感染或者肺炎。你身体底子不好……”

她拧着眉毛,像是不同意。金九华会意,苦笑着改口:“身体底子本来很好,受了点外伤,怎么也不比从前。”

她这下没有反驳。

副驾驶上的郑佳雪歪过头来,偷偷扫了他俩一眼,随即将眼光转了回去。

救护车从南向北一路疾驰。外面是凌晨四点的北京,天空中有一大片淡紫色的朝霞,这座城市即将迎来新一轮的黎明。

袁昭走了绿色通道入院,一切抽血化验、做心电图、CT的流程她都熟极而流。高俭看了片子,笑眯眯地说道:“九华,这片子你怎么不会看。”

“我还是不放心。”

“肺部呛了点水,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他看看金九华,“可以让她留院观察两天,吸吸氧,看看是否发烧。”

金九华忽然有种隐秘的喜悦,虽然自己也知道这喜悦很不应该。

她疲劳到了极限,在病床上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