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当时还是太年轻了,受了很大的刺激。那几天上手术,我只是三助,负责缝线,可是精神恍惚,缝两针断一次,再缝再断,冯老师看到我不对劲,往后面扫了一眼,就叫方维来接手。”
“后来,冯老师慢慢开导我,说一个合格的外科医生,遇到什么事都要咬牙挺过去。我像行尸走肉一样继续读书。她照常来陪床,孩子一天天衰弱下去,她答应了截肢,但是……发生了肺转移,手术的窗口期也没有了。”
“最后几天,她买了许多小奶油蛋糕、果冻、糖果过来……”高俭吸了一下鼻子:“冯老师在科室里搞了募捐,凑了两千多块钱。他觉得我是她的亲戚,就让我去给。她坐在那个半地下的房间里,那里潮气很重,墙壁上都长了绿色的霉。她抱着骨灰盒,桌子上放着一条我送她的金项链。她收了那笔钱,把金链子还给我,我没要。她把它放在骨灰盒里,说女儿爱漂亮。后来……她辞了工,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所以,自始至终,我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关系。大概是我一厢情愿吧。我讲完了。”
他将碗碟摞在一起,“我去洗碗。”
谢碧陶以一个僵直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等他洗完了碗,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他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点悲惨。”
“算是吧。”
谢碧陶站起身来,将手搭在他胳膊上:“男女朋友……不承担法律责任是吧,如果发现不对,可以随时结束。”
“对,可以试试看。说不定……”
“说不定呢。”
第89章 出院
保安科科长又带人冲进了特需病房。他对着角落里面的一地狼藉,苦着脸打电话:“高主任……方科长……还得你们来一下。”
高俭和方维在电梯里会了面。他们默契地点了一下头。走到病房前,高俭先没有进门,问值班护士:“什么情况?”
“早上郑佳瑞的老婆带着那个女律师来过了。当时好像挺安静的。过了一会,俩女的走了,我本来要去给病人打止疼针,就听见里面好一阵砸东西的响声。我心里害怕,也不敢进去,叫了保卫科。”
方维和高俭对视,脸上一时没忍住,都带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方维推一推高俭:“老师不在,你看怎么处理?”
高俭将表情收敛得非常严肃:“那有什么说的,秉公处理呗。”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门。郑佳瑞半坐在床上,脊背靠着墙,胸口起起伏伏。高俭将手从白大褂里拿出来,抱着胳膊看了他一眼:“我得提醒一下,肋骨骨折如果产生位移,容易对内脏造成伤害。以前有过一个病人,晚上自己出去上厕所,固定器脱落了,肋骨把肝脏扎穿,两个小时就死了,出血量太大。”
郑佳瑞显然是被这句话吓住了,他慢慢将身体向下挪。方维看着墙上的划痕和打烂的面板,冷冰冰地说道:“如果没记错的话,郑先生,我们维修队刚组织了施工队伍,修好这还没两天呢。”
郑佳瑞眼睛里面有大量红丝,他勉强嗯了一声,吸了口气:“或者你们再出个定损。”
方维用手摸着划痕:“上次请维修的员工过年期间来加班,就已经很麻烦他们了。这里是医院,不是酒店。”
高俭点头道:“郑先生,按照我们的住院管理条例,病人无故破坏医院的公用设施,可以立即请你办理出院。你可以通知家属,联系周边的康复医院,请他们派车来接你。”
郑佳瑞直直地坐起来,“高主任,你这是要赶人?你说了算吗?冯院长在不在?”
“冯院长出差了,由我代理创伤中心的工作。再次澄清一下,不是赶人,是请不配合治疗的病人转院。我这是对你负责,对所有的病人负责。”
他这句话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