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久站在原地,看着老人的背影,不自觉歪了歪脑袋。

“我听说,和你和亲的是阮家的公子……”

那老人家一面转过身来,阮久看见他的脸之后,眼睛一弯,没忍住要笑,后来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便抿起嘴,努力想要忍住笑。

阮久,坚持,忍住。

他好不容易调整好表情,再抬眼看时,却看见那老人家的脸都青了,嘴唇微微颤抖,连带着下巴上的白胡须也在簇簇地抖。

“你……”老人家指着阮久,几乎是声泪俱下,“你……怎么是你啊?小鹤呢?我的小鹤呢?”

“我哥没来和亲,是我替他来的。”阮久握起拳头,抵在唇边,十分正经地咳了一声,然后飞扑上前,要和他拥抱,“老师,我来也一样!老师不想见到我吗?我好久没看见老师了,其实我一直想为了小时候的事情为老师道歉……”

老人家摸着书架,往后退了几步,拿起搁在一边的拐杖,双手抓紧,做出防御的姿态,然后绕着房间正中的书案开始转圈。

“你你你……你别过来啊!我要报官了!”

“我就是王后耶。”阮久露出一个“想不到吧”的笑容,“老师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一样,我就是鏖兀的官。”

“你不要过来啊!”

*

如果后人讲起桃李满天下的刘长生刘老先生,一定会提起他从前的学生。

他曾是大梁的太子太傅,所以太子是他的学生之一。太子成年之后,他告老还乡,在离开永安之前,被梁国首富阮家以两箱极其珍稀的孤本所聘,又做了阮家公子的老师。

阮鹤德才兼备,也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

他后来退隐山林,无奈在梁国的名声实在是传得太远,日日都有读书人捧着书卷,上门请教,要做他的学生。

他不胜其扰,索性搬来西北凉州居住。住了几年,又搬到了鏖兀的溪原居住。

也是在溪原,他教导当时年纪尚小的鏖兀大王赫连诛。

赫连诛也是他教学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要是让刘老先生自己来说,提起他从前的学生,他头一个会想起的

是阮久。

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睡里梦里也摆脱不了的“小恶魔”!

阮老爷聘请他来阮府做先生时,阮鹤都已经快十五了,阮老爷原本是准备让阮久跟着刘老先生念书的。

而刘老先生初见阮久时,见他粉粉嫩嫩、乖乖巧巧的模样,一时间也放松了警惕,甚至还有些心软。

就是这一瞬的心软,他把这个“小恶魔”收做了学生!

如果让他重来一次,他一定会连夜坐在马车顶上逃跑。

这时刘老先生在书童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在书案前坐下,阮久“哧溜”一下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老师!”

刘老先生噌的一下又蹦起来。

阮久抬起头,可怜又无辜地望着他:“老师?”

刘老先生摆摆手:“你……你坐。”

阮久笑了一下:“还是老师坐吧。”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刘老先生才小心翼翼地在位置上坐下。

其余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十分惊奇。

直到他坐下,赫连诛也在书案的另一边坐下。

小书童端来茶水:“先生,茶。”

刘老先生正看着阮久出神,他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端起茶盏,猛喝一口。

阮久拿起桌上的点心,显然是梁国口味的点心,啃了一口:“老师早就知道我要来?”

“嗯……”刘老先生吹胡子,“不是。”

“老师,看开点,我来总比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