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意无意,竟拿她当作了乐人,她而今虽然落魄,但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哪容得了这般的侮辱,当即便是怒火中烧,脸上神色骤然寒了几分。
沈思佩瞧见她脸上的表情,得意洋洋,正要再开口,许夫人冷了面,出声打岔道:“酒菜已经摆好了,咱们入席罢。”其实许夫人不见得就很喜欢兰清音,但她无论好歹,都是逸园的人,而逸园则是她亲儿子的产业,以她的脾气,怎容许沈思佩在她面前辱及自己人?即便她是客人,是范家需要讨好的客人也不行。
许夫人向来把心思写在脸上,众人一看尽知,纷纷随她朝菜地外面走,沈思佩因为范景飞,而怕得罪许夫人,很自觉地闭上了嘴,不再提起这茬。
走出菜地,沈思佩的母亲,户部侍郎大人家的卫夫人笑着对许夫人和苏夫人道:“除了我们三个,都是年轻人,不如叫他们自在园中摆上两桌,我们回屋吃酒去。”
许夫人一听,大呼卫夫人的主意妙,既能让小字辈自在玩耍,又能让她们这三个“老太婆”好好说话,因此当即命人撤去一席,移到屋中,然后嘱咐过范景飞和范如妍好生待客,就带着卫夫人和苏夫人朝屋里去了。
这桌酒席,就摆在亭下花丛旁,远远对着水波粼粼的池子,闻着空中飘来的阵阵花香,倒是个令人心情愉悦的所在。众人在范景飞和范如妍的带领下入席,分男女坐到两边,范如妍看看唐婉,想到范景明,心里不喜,再看看沈思佩,哼了一声,调过脸去,再看兰清音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想了想,把罗依拉到了身边坐着,在她那边,则是范景飞。
此时酒菜已然摆好,满桌的鱼肉,都是家常做法,而且看起来味道偏重,极好下饭,罗依本以为以许夫人身份,府中饭食一定是精致无比,却不想是这般“平易近人”,在举筷子时,不免愣了一愣。她的小小惊讶,是藏在自己心里,不想却有人竟是说出了口唐婉端着一只小酒杯,文文静静地笑道:“府上的席面做得愈发好了,咱们上个月去庄子上小住,那庄头呈上来的酒菜,比这些差远了。”
细看这席面上的菜色,的确挺像农家菜,不过公然将其同农庄上的饭菜相比,这份用心,不可谓不良,罗依抬头看了唐婉一眼,心下讶异,这位国子监大人家的小姐,莫非是与范府有仇,所以才三番两次地说些刻薄话出来?
众人大概都是这样觉得,目光聚到了她身上,唐婉的庶出兄长唐玖许是觉着不妥,满面通红地对众人道:“我家妹子不是那个意思……”
他出来为唐婉打圆场,但唐婉却并不领情,轻哼一声,把头侧了过去。
范如妍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到桌上,圆瞪双眼,对唐婉道:“你有甚么话,直说便是了,何苦拿我家的饭食作伐?我家再粗茶淡饭,难道你又吃得少了?也并不见你少来一回嘛”
说到这里,唐婉的双颊已有飞红迹象,然而范如妍仍未停顿,接着道:“你的那份小心思,打量人不知道呢,不就为了打抱不平么,可我们家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你要真上心,怎么不干脆追到阳明镇上去,总在我家讲些酸话算甚么?”
甚么小心思,甚么打抱不平?罗依正听得糊涂,就听见沈思佩在一旁同她家兄长沈思恒窃窃私语:“唐婉还惦记着范大郎呢?人都被赶到阳明镇去了,她还在这里得罪他嫡母,能有甚么好处,真是个傻子……”
沈思恒对沈思佩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沈思佩仍旧絮絮叨叨:“怕甚么,这事儿谁不晓得……”
罗依这才明白了,原来唐婉这般做派,全是为了替范景明打抱不平,不过沈思佩说得很对,唐婉再怎么不服气,得罪了范景明的嫡母,除了给他更加添乱,又能有甚么好处?焉知许夫人不会因为她的缘故,把这份气恼算到范景明头上去?大家庭里有了妾,有了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