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男人分明没有半分与我解释的想法。

他只当我是个炉鼎,我问他,注定得不到回应。

时间涓滴流逝,洞内静默如初。

沉沉凝视他许久,我冷冷开口:“魔尊出世,祸乱世间,堂堂青霄真人,难道便要在此白白耗费三年,对外界诸事坐视不理么。”

男人盘坐于池岸,苍白发丝倾洒在染血白衣上,身形不动,双目紧阖,似未听到我半分话语。

我心下烦躁,握住腕上铁环,掌心用力攥紧,“你究竟何时才肯放我!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凌鹤!”

这声称呼出口,连我自己都有了一丝怔忡。

这么多年,青霄真人在我心中,一直高大伟岸,如山如岳,明明十分接近,却始终遥不可及。

刚开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再后来,是我的授业恩师,而如今,则是这具炉鼎之身名义上的主人,我对他的称呼,却始终未有任何僭越和失礼,肉体上的纠缠不清的,也不曾打破这份“敬畏”以前是敬大于畏,如今,大概已全然是畏惧。

或许是被魔尊那个疯子传染了,我想。

若非他一直又是“凌鹤”“凌鹤”地叫嚷,我又怎会脱口而出这样的称呼。

青霄真人却已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冷眼眸微微抬起,细密长睫铺下阴影,他看着我,沉如渊海的目光中空无一物,又好像依稀地倒映出了一个模糊的影。

我忽忆起自己如今身无寸缕,又离他如此之近,男人身上深沉的檀香隐隐约约飘入鼻间,令我身体燥热,耻意上涌。

想要寻物件遮掩自己的身体,可寒潭空寂,泉水清澈见底,只能映出我苍白中泛着红晕的脸。

可怜又可笑。

许久,仿佛盯得够了,他道:“你不喜这处地方?”

我唇边露出一丝冷笑。

何止不喜。

炉鼎的生命本就短暂,而我欲走的路却还还很长。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蹉跎浪费。

“我若说不喜欢,你会放我出去吗?”我问他。

“你身上有重琰留下的印记,若不彻底洗去,我不能放你。”他淡淡说着,忽而站起来,飞身而至水中,长臂一圈,将我揽入怀,低下头与我额头相抵。

那张俊美清冷的面容离我是如此之近,低沉冷冽声音响在耳边,“你若不喜此地,我们便换个地方。”

我睁大眼睛,忽觉四周视野不断模糊、摇晃,头脑渐渐昏沉,恍惚中似有人拥抱住我,一起沉入水底。

细碎的阳光透过眼皮,将我唤醒。

我闻到了花的馨香,还有草木的气息。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空,还有缥缈的白云。

头顶的树叶在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我将手搭在眼皮上,想遮住刺目的阳光。

身体被阳光烘烤得暖洋洋的,捎上几分慵懒之意。

静静躺了片刻,我直起身,看到旁边树下坐着那个男人。

那身白衣上血迹已经消失,干净不染尘埃。

苍白发丝披在身后,清俊至极的面容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浅浅微光,令人心神摇荡。

他淡淡看着我,不知已看了多久。

“我们在哪里?”我问他。

“你的梦里。”

六十七

我的梦里。

古时大能有入梦之法,可令人永世坠于梦境之中,不知年月流逝,不知岁月几何,未想今日我竟有机会见识。

我站起身,朝他走了两步。

他坐在原地,仍是不动,几片叶子随风飘落在他肩上,便悄然被周身剑意碾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