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微冷的指尖抚摸过我脖颈,上面还残留着隐隐的痛,我感到痒,向后缩了缩。
“我需要的是确切的保证,”他收回指尖,“点燃它。”
“可我与您约定的期限只有三年”
“三年之后,我自会放你离开,勿需担心。”
话已至此。
我看着那盏莲灯,晶莹花瓣倒映着我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狼狈又可笑。
火焰燃了起来。
幽蓝的莲心上,盛着一团纯白无暇的光。
青霄真人将掌心合起,锁魂灯便融入他手中,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印记。
而我原本无拘无束的神魂,如今变成了被人放飞的纸鸢,而线的那一头,被男人握在手里。
终究是,不得自由。
我将脸埋在阴影之中,低低道:“真人若是无事,能否离开这里,容我一人歇息。”
“……我累了。”
没有脚步声,那漠然的视线似在我身上停驻了一会儿,待我抬头,门已被关上了,房内空无一人。
男人的离去,与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满地狼藉里,我静静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挪动酸软的四肢爬到床边,将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和剑鞘都捡起来,捧在掌心。
想把上面沾染的尘埃和污秽擦干净。
……擦不干净。
仍不干净。
我听到清脆的声响。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落在剑鞘之上,顺着纹路蜿蜒开来,上面经我手一笔一划刻出的“澹宁”二字,盈着水光,却愈发清晰。
清晰得甚至有些残酷。
我仰起头,入目是木制的房梁与屋顶。
明明没有下雨,为何我却已浑身湿透了呢。
二十四
许是太过疲惫,我抱着剑便在床边沉沉睡去。
待再醒过来,人已安然躺到了床上,身上衣物整洁干净,青霄真人留下的道袍却不见了踪影。
我侧过头,往桌面看去。
花瓶里插着一株盛着露水的夜息香,清冽的香气在房间里飘荡,冲淡了昨日留下的淫靡味道。
清晨失控过后,我的心境变得异常平和,只静静看了那支花半晌,便移开了目光。
人为恶事,花也无辜。
何必牵连外物。
下床执剑推门而出,已是正午时分。
外界阳光绚烂,落在这具空落落的身躯上,恍惚觉出了一点被灼伤的痛楚。
像发霉的植物被慢慢从根部腐蚀,生命的气息顺着枝叶脉络溢散,然后被阳光烧灼成灰。
这具身体,正在慢慢走向衰败。
我抿紧唇,脚步更加匆匆。
不欲再在云崖峰中练剑,想了想,抬步直往观霞峰行去,途径宗门弟子演武之地,被人群吸引了目光。
演剑台上,两名弟子正在比剑,台下则是一片拍掌叫好之声。
这样的热闹,在云崖峰上是见不着的。
用剑者难免实战,我以前,也喜欢到演剑台与人比武。
只是,渐渐地,同龄的弟子都在进步,而我却仍囿于原地不前,慢慢便开始有闲言碎语传入耳中。
我并不畏惧轻视与嘲笑,但许多人在嘲笑的同时,却说
周离,不配为青霄真人的弟子。
每每这时,我面上虽无表情,双手却早已紧握成拳,回到云崖峰后,便总一个人在后山,练上许久的剑。
许多次,累极躺倒在地,望着天上月色,眼前总会浮现出青霄真人的身影。
然后,便又爬起来,忍下所有疲惫与痛苦,继续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