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他在低微的喘息。

我忍不住稍稍仰头。

这个角度,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见到他瘦削的下颚和凸起的喉结,在天光之下,泛着细微薄汗与苍白颜色。

交手还在继续,凌鹤的剑依旧凌厉,我却渐渐觉出不妥。

他的剑,慢了。

……不对,不是慢!

又一次刀剑碰撞分开后,我紧紧盯住他右手这只手苍白修长,骨节凸出,是天生便适合用来握剑的手,可此时,它竟在极轻微地、仿佛无法克制般颤抖。

剑修出剑,容不得一点犹豫滞涩,这一点点颤抖,剑修便要花上数十倍心神在出剑前进行稳定与控制。

所以,我才会感觉到他的剑,慢了。

他的手为何颤抖?

这问题我已来不及思索,那魔傀在又一击之后,忽仰头立于半空,双臂张开,浓郁魔气从八方冲起,汇聚为八条玄龙,将它包围其中。

它站在那里,竟如同魔神临世,妖刀向前一指,八条巨龙便盘桓为一,朝我们咆哮而来!

凌鹤低喘了一口气,我心神中传来他声音:“抱紧我。”

我看到一道无比璀璨的剑光,自他手中跃出。

这道剑光似能破开万物和时间,令得日月破碎,星河倒转,璀璨得不可思议。

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及得上它在这一瞬间的灿烂和辉煌。

一剑可破万法,是为剑心大成之境。

咆哮而来的魔龙在剑光下化为光尘,露出其后玄衣翻飞、挟势而来的魔傀,妖刀血红刀芒与璀璨剑光撞击到一处。

刀芒寸寸后退,旋即,剑光将魔傀覆盖。

魔傀发出低沉咆哮,身形被剑芒击得不断向后,最终坠落到枯萎的杜鹃花丛之中,凌鹤也随之带着我落到地面。

落地之时,他身形似乎微微晃了一晃,但马上便已站定,而抱我的那只手依旧很稳,仿佛他的异样只是我的错觉。

烟尘散去,魔傀的模样显现眼前。

它将妖刀插于地面,漆黑的血不断顺着衣袍淌下,如墨一样洇开来,面上狰狞的骨制面具已经裂了,掉落些许,露出来小半边脸,依稀可见出眉目俊美,凌厉锋锐,那五官轮廓,竟如此熟悉。

我睁大了眼,震惊失声道:“它是……殷诀?”

却见凌鹤将剑扬起,指向受伤的魔傀,冷冷道:“它不是。”

他的声音无比沙哑,我却无心细想,只喃喃道:“怎不是?殷诀是中了魔毒之后进的绝空山,化为魔傀不是没有可能……”想到此,我猛然抬头,“真人,舍生泉的泉水可以解除魔毒,便在无生天之中,说不定殷诀神智还可以恢复……!”

我话语忽然顿住。

视线中,只见到一丝刺目殷红,从男人嘴角淌下。

他一手抱我,一手执剑,那血无法擦,便一直蜿蜒过他的下颚与喉结,又渗入到他雪白衣襟之中。

他仿若未觉,手中剑光汇聚,漠然道:“吞噬他神智的,不是魔毒,而是他手中妖刀。”

“此刀名唤‘衍業’,乃魔尊昔年所用,是世间至邪至凶之物,殷诀神魂堕入其中,即便解毒,也只会为魔尊所控,沉沦为魔,祸乱世间。”

“怎会如此……”

我喃喃道,却忽然听到那魔傀发出沉沉的笑。

“凌鹤,”它握住脸上面具掀开,露出殷诀那张俊美逼人的面容,只是此时,他面上却盈满邪戾之色,“没想到你对自己的亲传弟子,也是如此无情,恨不能赶尽杀绝。”

凌鹤身上气息变得极冷,他吐出二字:“重琰。”

侵占了殷诀躯壳的魔物邪笑起来,道:“将禁制强行破开,耗费了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