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诀用手捂住腹部的伤口,点了几个穴道勉强止血,沙哑道:“诛魔咒入体,我以后……恐怕也再无法护你了。可这把剑上,除了诛魔咒,我还刻了许多禁术,有它在,你一个人在秘境里,我也可安心。”

“此剑已经认你为主,只能为你所用,虽然……它沾到了我的血,有些难看,但师兄不要嫌它脏,好不好?”

我依旧没有回应。

他低低咳了咳,唇边血一滴滴落下,扶着地起身,将我散在地上的衣物捡了回来。那衣物在情事开始前便被他剥了下来,倒是没脏,只是被雨淋湿了,他凝出一点真气把衣物弄干,而后便仔细为我穿上。

我如木偶被他摆弄着,他动作很熟练,几乎不像个养尊处优的王朝太子,并未如何触动我身上伤处。

待得衣物穿妥,他想了想,又从衣襟里取出一朵被压得皱巴巴的花,单膝跪下,轻轻放在我身边。

“方才进山时,我见路旁一朵山茶盛开,如雪如云,甚是可爱,与师兄给我的感觉,很相合。”

他轻声说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睛发亮,“若有机会,我也要在洞府之中种上大片山茶,待花开之时,定很漂亮。”

说着,他伸出指尖,抵在我眉心,轻轻划下什么。

一股黑气顺着他的手流淌过去,他重重咳了咳,又勉强摸了摸我头顶。

“师兄,好好睡一觉吧。”他说。

“……等醒过来,就什么都过去了。”

一阵浓沉睡意传来,我眼皮沉重,朦胧视野里,见到殷诀站起身,踉跄着走远,步伐迟滞而沉重,好像将漫天风雨都背在了肩上。

行至视野尽头,他湿淋淋又狼狈地回头看我一眼,又转身,终是消失在绝空山深处。

我醒来的时候,阳光微醺。

周围好像下过一场雨,满地落叶都湿淋淋的泛着水光,一阵草木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很清新。

只有我所处半尺之地,干燥洁净,没有雨水的痕迹。

殷诀送我那把木剑,正静静躺在我手边,剑身泛着黑色,仿佛墨染一样。

我蹙眉将剑捡起,扶住树干起身,只觉头很晕,浑身亦如散架般,分明经历了一场不堪情事。

可我的记忆却只停留在了绝空山塌的那一瞬间。

我茫然看着周围景色,往前踉跄走了一步,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我低头看,是一朵皱巴巴的、既不漂亮也不可爱的、洁白的花。

白山茶花语是:纯真无邪,你怎能轻视我的爱情。

九十

我目光只掠过那花一眼,便收了回去。

我缺失了一段记忆。

举目四顾,山林寂寂,不远处倒塌的绝空山笼罩在缭绕雾气之中,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

可在绝空山塌之时,我分明还远在绝空山千里之外,青霄真人正通过锁魂灯向我传音。

在我留存的记忆之中,这便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说……殷诀不可信。

他还说,我身上仍有惑心咒,而操控此咒之人,便在我身边。

我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手中泛着乌光的木剑,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闷。

而殷诀……人又在哪里?

我低头看着铺满雨水落叶的潮湿地面,迟疑一会,终是凝聚心神,向在锁魂灯另一端的人传去意念。

锁魂灯不同于一般的法器,与我神魂相连,纵然灵力尽失,只要呼唤那人名字,我仍旧可以向其传音,而同样的,无论我状态如何,锁魂灯另一端,依旧可以随时监察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凌鹤。”我唤道。

锁魂灯那头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