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诀回首过来,微微扬眉:“明日师兄便知晓了。”

我微微抿唇,也不再问。

时至如今,我对殷诀已没有期待,他要救我护我,寻药治我,或是将我按在身下,亵玩取用,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

而我对人世的期待,也已变得很小很小。

小到只是想再一次,拿起我的剑。

夜色渐深的时候,殷诀将篝火升起。

我抱着水囊坐在地上,小口小口喝着,把凝香丸咽了,又喝了几瓶灵药,渐渐便有了睡意。

“过来。”殷诀开口,狭长眼眸映着火光,里面好似盛满难言的情愫,又好似我的错觉。

我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慢腾腾把自己挪了过去。

殷诀便侧过身,将背给我,道:“好了,睡吧。”

我也转身,靠上他的背,双手环膝,阖上了双眼。

这些天我已惯了在他身边入眠,只是之前心灰意冷时不觉羞耻,如今却是不欲天天被他揽在怀里,与他说了,他先是满脸不愉的敛眉,我以为他又要脱口而出什么诸如“作为一个炉鼎提那么多要求作甚”之类的话语,没想他只是转过身,淡淡说了句“靠着我的背,睡罢。”之后每日,便都如此了。

青年身上的气息温暖而亲近,我闭着眼,很快便睡了过去,一夜无梦,再醒来,天色已明。

那篝火一直未灭,木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山林里尤为明显。

殷诀手中似拿着什么东西,肩头在极轻微地活动,但背脊依旧很挺,很直,与我入睡之时,无甚两样。

我微微一动,他便觉察,淡淡道:“醒了?”

我“嗯”了一声,正欲站起身来,腿却有些僵麻,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在地,腰身被很快被人搂住。

殷诀低着头,两络碎发垂在颊边,眸色深深,倒映着我的影子。

他一手搂着我腰,而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削好的木剑。

我连忙站好,他便将手放开,皱眉道:“师兄总是不小心,若是之后我不在了……”

他突然止了话语,俯身将我右手牵起来,将木剑放在我掌心,“拿好。”

“这……?”

指尖微微有些僵硬,手腕也沉重得使不上力。

我已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拿过剑了。

好像并不很久,却又好像已经过了一生,

“师兄不是喜欢练剑么?送你,比划着玩也好,习练剑法也好,都由你。”

“……信手所为,不甚精细,且将就用吧。”

我垂眸看着剑身。

这是一把檀木所制的剑,靠近木刃的半边没有任何雕饰,光滑扁平,几能映出人脸,而靠近剑脊的一侧,却刻满了繁密的线条。

殷诀沉默了会,又道:“……我还刻了些禁制在上面,这样,有时我不在你身边,这把剑也能护一护你。”

我指尖抚过剑身上面的线条,感觉到每一条刻线中,都注入了大量灵力,或许还有些其他什么,但以我如今能力,却觉察不出什么。

剑的背面,似乎也刻满了凹凸的线条。

我把剑翻转过来,原以为刻的是其他禁制,未想,却是许多簇拥在一起的、小小的的花。

有铃兰、木槿、杜鹃、幽兰……殷诀好似把他府邸里养的那些花,全都一朵朵刻在了剑上,无一重样。

我指尖在那朵铃兰上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抬头问他:“殷诀,你削剑的时候……很无聊吗?”

殷诀薄唇紧紧抿着,脸却腾地红了。

殷诀:我是无聊,我真的是无聊,我就是因为无聊!剑上刻花这种事绝不是我做的!

七十八

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