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术那天,楚岳峙每天晚上都会去医院,不进病房只在外面坐着。而司渊渟也每天都陪着,两人坐在走廊外,最开始的时候护士来说了好几次这样违反规定,后来司渊渟跟护士解释了情况,又托学长走了点关系,这才通融下来,让他们守在病房外。
给楚父做手术的医生,司渊渟也特意去了解过,是医院的一把手,虽说上了手术台谁都无法给出百分百的承诺,但一个名声在外的医生总还是会让家属心里安定些,也更多一些信心。
手术当天,司渊渟跟自己实习的医院请假,一早便陪楚岳峙一起到了第一人民医院,楚父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他们没有上前,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
楚母到底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两个还在这段时间在病房外守夜她是知道的,只是碍于丈夫的态度,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有一次楚母实在于心不忍想给两个孩子买个早餐,可她出病房时才发现两个孩子都已经不在了,一问护士才知道,两个孩子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惹她和楚父生气,所以每天都是天黑就来医院守着,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收拾东西离开。
在手术室外,楚母看着自己儿子跟那司家长子这么短短一周就瘦了一大圈的憔悴模样,眼眶一阵烫热,她低下头抬手用手帕掩住了自己的脸。
前两天,司家夫妇来找过她,与她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店里聊了很长时间。
僵持这么多年,她又怎会不知道儿子伤心,可丈夫不肯接受,她夹在中间也很为难,她也知道自己心里的很多担忧对儿子来说根本都不是最重要的,而且这么些年,司家长子怎么对她儿子又是怎样费心想要求得她和丈夫的谅解与接受,她都看在眼里。
说到底,同性恋从来就不是什么杀人放火天理不容的坏事,只不过是跟所谓的正常人在取向上有所不同罢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错,谁又能说异性恋是正道,同性恋就是歧途,这些价值观念本来就是人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基本法决定,而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现在,有那么多过去的观念被推翻,凭什么同性恋依旧要因为是少数群体就遭到反对与歧视?
这些,楚母都慢慢想通了。
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成功女性,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已经让自己和儿子都在大庭广众之下都丢过脸甚至是遭受到排挤,无论是她还是丈夫,在这件事上的种种作为,即便不愿承认,她内心也知道是错的,再继续这样去伤害自己甚至是别人的孩子,除了寒了孩子的心在将来某天彻底失去孩子,又能改变什么证明什么?是证明父母的权威吗,还是证明父母就一定是对的?
抹去不断涌出的泪,楚母再抬头才发现,楚岳峙正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若是放在过去,看到她如此难过地掩面流泪,儿子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到她身边来安慰她,可现在,她那个贴心懂事的儿子却只是在角落沉默地站着,依靠着身边那个一直在他身边的青年,以被父母拒绝多次后悲伤不已的眼神看着她,却再也不愿靠近她半步。
手术室里,丈夫正躺在手术台上做手术,楚母看着消瘦许多的儿子,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老了,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狠得下心一直这样推开儿子,将儿子越推越远。
站起身,楚母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双手都绞到了一起,她斟酌犹豫许久,最后抬眼看向司渊渟,对他说道:“我儿子,从小就很乖巧听话,我虽然总是四处飞去国外演出,但我也知道他其实是自小就喜欢粘你,说起来我这个母亲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恐怕还没有你多。”
说到这里,楚母停顿了一下,看到两个孩子面上露出一点困惑,显然不明白她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同时又因为这几年的拉扯,他们眼底都带出了一点紧张谨慎甚至是防备。楚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