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司渊渟到底信不信这说辞与控诉,这位宦官站在高处睇视着他们,颇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思。

下巴微扬,司渊渟收回自己的目光半回过身,说道:“此案看起来另有隐情,既然状书都已递到眼前,自没有不理会的道理。收下状书,将人带进来问话,若有半句虚言,可别怪本督不客气。”

说完,司渊渟拂一下衣袍下摆,又从那黑压压的门口消失了。

从门口匆匆下来的东厂侍卫去到林芷霏面前,接过了林芷霏手上的状书,并对周楫示意无关人等不得进入东厂,便带着林芷霏走过那数道台阶,将人领进了东厂。

沉重的大门将红衣女子的身影关在东厂内,围观的百姓们最初安静片刻,待东厂的门口守卫退回原来的位置火狐,也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起哄,在四周一片极其短暂的凝滞过后,因林芷霏的话而无比震惊的人们如梦初醒一般,爆发出了如同浪潮一般的议论声。

这一次,百姓们议论的重点不再有安亲王。

看热闹与想要在东厂门口蹲到最新消息的百姓们在东厂正门前那一片空地上三两聚集在一起,也有不少人特意去方府外探看,却见自林芷霏被护送出方府后,方府便一直大门紧闭。

然而,关于午后时林芷霏在方府引发*乱,受高手保护才能成功从方府脱困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以比上午更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酉时将至,正当人们都在猜测林芷霏今日会不会从东厂里出来时,又一名男子来到了东厂大门口。

男子看着年纪与林芷霏相仿,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不仅如此还身穿青色官服。男子来到东厂大门口后,从袍袖中取出诉状,而后高声道:“本人礼部主司江晟,状告礼部尚书之子方知礼强抢早已与在下定有婚约的林芷霏,礼部尚书方本和身为朝廷重臣,不仅没有加以阻止,反而还以权欺人,几次三番言语暗示威胁,若不放弃婚约,不仅会丢了官职,江家上下也将受到牵连。”

很快,东厂的大门再度打开,冷面侍卫从里面出来直接便下台阶,十分有礼地把江晟请进了东厂。

至此,方知礼一案不再是最初那亟待查出凶手的凶案那么简单,与方知礼有关的新案,将礼部尚书方本和也牵涉其中,原告一个是方知礼的新婚夫人,另一个则是礼部主司,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时之间令蹲守的百姓们都懵了。

注意力被彻底转移的百姓们,眼下已再记不起上午时还被他们定性为幕后真凶的安亲王。

戌时一过,安亲王府中便又再响起了歌舞乐声。

楚岳峙坐在卧榻上饮酒,只是杯中的酒都是度数偏低的果子酒,故而他喝得并不尽兴。

周楫因要在东厂大门口前守着,今晚只怕是不能回来了。

此刻守在楚岳峙身后的,是易容成周楫模样的卫云霄。

易容乃是苍鹭营众将士的必备技能之一,而卫云霄哪怕身形与周楫有所出入,也能利用缩骨术弥补。

对于下午时东厂大门前发生了怎样戏剧性的一幕或者说两幕,一手安排设计了事情走向的楚岳峙是半分兴趣也没有,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然达到即可。

到现在为止,无论是案子的发展还是百姓们的反应,都尽数在楚岳峙的预料与掌握中。

双眸瞅着那午时曾到亭子里献艺的艺妓,楚岳峙仍旧不太高兴地拧着眉,却微微侧头对身后的卫云霄说道:“本王听说,你身边多了个书生。”

非疑问句,但卫云霄明白,这是要他自行交待清楚的意思。

“将军……”卫云霄一开口,依旧习惯将楚岳峙称呼为将军。

“本王现在已不再是大将军,你不该再称呼本王为将军。”楚岳峙淡声纠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