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有些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了。”方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麻木的手微微动了动,缓慢地收紧,握成拳,又慢慢松开。
“高大人如何说?”崔苗问。
方鉴泫然欲泣:“她不肯见我……叫我做自己该做的事……可我该做什么?”
崔苗从没有见过这样颓唐的方鉴,心下有些酸涩,她也在风云变幻之中被拉扯着成长,筋骨仿佛都在被不知名的巨力拉扯着,无比疼痛。她抱了抱方鉴,将不多的力量借给了她一些:“高大人这般说,那你就听她的。我等能做什么该做什么,不都写在吏律里吗?恪尽职守,谨言慎行便是了。”
“你说的对。”方鉴回抱了她一下,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那你还好吗?”
崔苗苦笑:“不好。”
他们崔家最近是京中另一桩逸闻崔苗的母亲姜淑要与她父亲崔意诚和离。外头是山雨欲来,家里却已是雨漏秋风吹。姜淑有意打磨她,什么事都带她一道,她眼见了父母相争,家中沉闷至极,她还得看顾着阿妹们,累得心力交瘁。也是好不容易才腾出身,来找方鉴是为安慰她,却也是让自己得一些喘息之机。
0062 59和离
姜淑与崔意诚早没了感情,只不过也没什么大的冲突,便也就这么将就过着。自那回崔苗险些截了崔意诚的折子之后,姜淑便起了些心思。她自己其实并不在意崔意诚,可崔苗是在意的。这么样一个父亲,算不上太坏,不至于厌到骨头里,每每对父亲二字有了希望,又总被崔意诚做出的荒唐事狠狠打上一巴掌,如此反复。许是到了年纪,知晓了儿子无望,这些年他又念起了嫡长女的好,拉下脸想与崔苗亲近,可到底本性难移,总想着摆父亲的架子,父女两个总在家中闹腾。闹完了,崔意诚还总要来与姜淑抱怨,说长女没教好、过于娇纵之类,再叫姜淑一顿骂。总之是闹得府上乌烟瘴气。姜淑早就有了打算,早早便开始了布局,同时收拢了崔意诚身边的小厮,崔意诚的动向全在她掌控之中。
时下朝局变动,小厮偷了崔意诚的折子来报与姜淑,姜淑一看便知崔意诚又要去淌浑水,便叫了崔意诚回来,提出与他和离。
崔意诚茫然无措,心思自然从朝堂转回了家中。他先是恼怒,与姜淑争吵,争执不下,平复了几日,又耐下性子好生相劝,姜淑仍是不为所动。崔意诚拿她没法,一面写信向老父老母求援,一面让试图让女儿们来劝。却不想五个女郎,一个都不听他的。
最小的阿葵一派天真,话语也最诛心:“家中有没有阿爹都一样,母亲快活就好了。”
崔意诚气得打摆,骂道:“阿葵,我才是你亲爹!夫人又不是你亲娘!你好好算算谁跟你亲!”
阿葵扭头看向崔苗,茫然地问道:“阿姐,那能让我阿娘嫁给母亲吗?这样我们就还是一家人。”
崔苗被逗得发笑,崔意诚却急得直跳脚,崔苗冷眼看他发怒,无悲无喜。
崔意诚看向她,恨道:“崔苗,崔苗,你是不是忘了你姓崔?”
崔苗想了想,应道:“我也可以不姓崔。”
崔意诚被怒火冲昏了头:“和离就和离!这还是我崔府吗?不如姓了姜罢!”
于是夫妻两个同行近三十年,终于到了要分道扬镳的时候。可到了分家析产之时,崔意诚懵了。姜淑与他一一核算了这些年家中的资产,田庄铺子每年产出几何,俸禄几何,家中人丁支出多少,节礼往来出入多少,以及他崔意诚在外头花天酒地又用去多少。一番计算下来,以崔家的产出,甚至还供不上崔意诚一个人的花销。
“绝不可能!我何时短过银钱?怎么就入不敷出了呢?”崔意诚不可置信地喊道。
“郎君,”姜淑淡然阖上账本,答道,“你崔家若不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