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不再想,也没有力气去想了。
那些曾经定下的计划,种种美好的遐想,也都一点点在漫长的囚禁里破碎和遗忘。
我茫茫然地坠到黑暗里,又茫茫然被放逐回人世间。
天地浩荡,人世苍茫。
而我一无所有,一身支离。
我沿着旧时路,一直往西走。
长空剑宗内诸峰连绵,西出观霞峰,才算是彻底离开剑宗。
云崖峰在身后远离,周遭慢慢变得热闹。
途经演武台,我抬头看,那处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
我远远望着那喧嚣,忽然感觉自己与人世已经隔了非常遥远的距离。
那些弟子的意气风发,兴奋激动,我都已全然感受不到了。
我甚至已回想不起,当年我还热衷在演武台比剑时,究竟是何心情。
便在我停驻的时候,台上有人得了胜利。
台下掌声如雷。
我静静看了一眼,便转身继续往西走。
忽有一个声音遥遥喊住了我。
“周师兄!请等一等!”
我停住脚步,回过身,便见台上刚获胜那人动作迅捷地跃下台子,朝我跑了过来。
那是个很年轻的弟子。面容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还带着些微稚气。
我对这个弟子并无印象,亦不知他为何要喊住我,只是茫茫然站着。风吹在身上,带来些微冷意。
很快,那弟子便跑到我跟前。
他模样生得稚嫩,身形却已高大,额角有汗,却不显狼狈,眼睛黑白分明,看我时更是格外生动明亮。
太近了。
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发觉自己的腿,竟然在微不可查地抖。
我在害怕。
纵然这人目光纯澈,分明善意,我仍是无可遏制地生出畏惧。
若非理智拘住我肢体,此时我早已远远逃开,找一个无人的地方,一个人蜷缩起来。
……只有一个人,才不会再受伤。
那弟子却并未觉察我异样,只扬起灿烂笑容,唤我:“周师兄。”
我默默攥紧拳头,让指甲陷进肉里。
疼痛让我稍稍镇定些许。
我开口:“你是……”
“我叫焱焱,姬焱焱。九年前,师兄还指点过我,就在那边的竹林里,师兄可还记得?”那弟子目光亮亮的看着我,抬手指了指演武台不远处那片竹林。
经他一提,我隐隐约约回想起来,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殷诀才刚进门,总是师兄前师兄后地喊我,对我处处关心,而那时我却喜欢去演武台与人比剑,时常受伤,怕他念叨,有时便会偷偷换一处地方练剑。
一天,我在演武台旁边那片竹林里,碰到一个穿着内门道袍的孩子。
那孩子当时还不足我半人高,却抱着快要比他还高的剑,气鼓鼓着一张脸,似在为什么事情生气。只是他五官生得灵气,纵然满脸愤懑模样,也只让人觉得可爱。
这样小的孩子,一个人在林中转悠,不免令人担忧。
我便收了剑,走过去问询。
那孩子说,他是因为输了剑,心情不好才出来走走。
我不善言语,更不知如何安慰人,只好蹲下/身,摸了摸那孩子的头顶,把自己这些年习剑的感悟说与他听,告诉他,输并不可怕。
那孩子当时定定看着我,我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
到后来天色晚了,我便将他送出竹林,离开了那里。
一晃经年过去,当初那个孩子,竟已生得这般高大了。
这些年,我也听闻过姬焱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