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琰心中焦灼,希望和痛苦一起夹磨着,令他日夜不安。往往夜里发着低烧,日间却勉强打点精神处置朝政。杨弩和谢太后等人每每劝皇帝多加休息,聂琰怕病情传出去惹得朝中政局不稳,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一连策划筹谋多日,最近梅易鹤和杨弩先后回话,赏赐阿那瓌、新开武举两件大事总算操持下来,选得不少精兵悍将,西北兵马道的粮草也暗中筹集到位,皇帝心中才略微松口气。退朝之后,十分困乏无力,勉强挨到和芳斋,本想略躺一会,不意迷迷糊糊睡死过去。
耳边似乎有人轻轻呼唤,小琰,小琰。
聂琰沉默着,在梦中自是动弹不得,可心里十分喜欢。他觉得有人在亲密地细吻他的鬓角,便笑了笑,心中泛过柔情,懒洋洋地说:“震,我又做了恶梦。”
那人含含糊糊地笑了笑:“我怎么觉得是美梦呢。”他出气暖和,让皇帝冰凉窒息的灵魂慢慢活了回来,耳鬓麻酥酥的,似乎还在被人轻轻啄弄。
原来,不做恶梦的时候,可以这么轻松快活……心里一直是喜欢聂震的,可以在一起,可真好。皇帝轻轻叹口气,嘴角笑意更深。
迷迷糊糊地,觉得那人的亲吻渐渐烫热,从鬓角、眉尖、鼻翼慢慢滑到嘴唇,十分的轻怜密爱,但又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见皇帝没有拒绝,便大胆地用唇舌轻轻挑开一线,深深吻上皇帝焦裂烫热的双唇,更颤抖着手,解开皇帝的衣领。
聂琰轻吟一声,被挑起情欲,身子微微一动。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可不怎么像聂震的感觉。
皇帝皱了皱眉头,用力想睁开眼睛,可高热的眩晕令他的每个动作都十分困难,挣出一身汗,总算醒来。
视线一时有些模糊,忽然看明白,原来是杨弩,眼睫微垂,半侧着头肆意亲吻。自己襟怀半敞,情形着实不对。侍候的宫奴早已不知甚么时候被杨弩打发下去了。
“嗯?”皇帝双眉微微扬起,煞气立现。
杨弩不料他忽然醒来,“啊”了一声,倒有些说不出话来,向来意气风发的脸上,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尴尬,犹如被人硬生生抓住了把柄似的,雪白的脸涨得通红,沉吟不语。他是天子面前得意大将,向来可以出入宫禁,想不到今日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对,一时无言。杨弩热切的视线对上皇帝刀锋般冷锐的目光,慢慢空洞散乱下去,终于默默垂下头,单膝跪地,低声说:“陛下杀死我吧。”
聂琰盯着他出神,也不说话,只是额角青筋突突跳动。杨弩被他冷厉的态度激得越发难堪,重重磕了个头,又说:“臣冒犯陛下,情愿以死谢罪。”
他用力甚大,弄得额角流血,样子又是凄惨又是可笑。血水慢慢流过杨弩的眼皮,他却眼睛也不眨一下,直勾勾瞪着皇帝,痛苦、欢喜、迷惘、纠缠,诸般情绪在眼中挣扎沉浮。
皇帝看着面前这张堪称英俊无匹的脸上现出强烈的痛苦羞辱之色,触动心事,隐隐约约想到那些往事,十分惆怅。他从没想过,原来杨弩对自己存的是这样的心思。
怪不得这人肯在聂震权倾一时的时候冒死归顺势力孤弱的少年天子,本以为是那一夜靠着封候万里的宏愿说服此人,想不到他意气飞扬的神采之下,藏着的是一点不能言说的情意。
对付聂震,杨弩几乎是一力争先,那多少也有些私心罢……
皇帝凝思良久,一想到聂震,顿时百般滋味入心,十分难耐,勉强按下心绪,慢慢说:“逸臣,忘记今日之事,你我尚可做知己君臣。事君不敬,你自己到有司领罚去吧,用你一年薪俸劳军,以备西征阿那瓌之用。”
“呵?”杨弩不料皇帝竟然如此发落,一时间楞住,忽然有了个疯狂的念头:难道皇帝毕竟对他……只是这想法令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