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都毫无保留地流露着,让人心里难以承受……
聂琰似乎没有看出他明显的疏远,笑盈盈地说:“嗯,这枝是不错……正好天色晚了,还结了点露珠”伸长了手,轻快地折下丰盈美丽的花枝。
曹瑞正好进来,才跨进和芳斋的门,就看到皇帝颤巍巍站在数丈高的花树上,吓得魂飞魄散,惊道:“陛下!小心!”
聂琰不防忽然有人大叫,内力一浊,脚下用力略重,顿时树枝折断,整个人凌空飞坠而下。
聂震大惊,想也不想一跃而起,本想护住他,只是身子一软,才起身就跌在地上。心惊肉跳之下,只见聂琰半空中鹰隼般翻转身子,把花枝咬在嘴里,双臂急速张开,轮流急扣树干,就这么一口气滑下丈余,总算抓牢实了树身,慢慢滑了下来。
曹瑞吓得心惊肉跳,连忙跪地磕头:“是老奴不该惊动皇上,死罪,死罪!”
聂琰一笑,挥手示意没事,小心取下嘴里衔着的花枝,拿在手上,这才说:“手指皮肉伤而已,让太医来帮我包裹一下就好。”他对下人原本宽宏,并不计较,曹瑞却十分不安,还是不住磕头。
聂琰笑骂一声:“好了,老曹,你再唠叨,罚你一个月不许说话。”笑着把满头大汗的曹瑞撵了出去,却过来轻轻扶起聂震:“震,没吓到你吧?”
聂震看着他不住流血的双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聂琰以为他看着花枝,便喜滋滋地将雪白的花枝放到聂震手上,微笑着问:“是不是很香啊?这么折下来,又和树上远远的不一样了。”
聂震呆呆不言,心里大悔,为什么刚才不肯阻拦聂琰呢。
聂琰总是喜欢送他一些古怪的东西,还记得当年老是在他书里夹一些写了字的树叶,更在大雪天冒着严寒给他带来一枝小梅,如今,又为了折这雨霖铃弄得双手受伤……
也许,在皇帝看来,金银太轻,珠宝太俗,只有这些出自亲手的花花草草才是最真实的心意罢。
聂震慢慢接过花枝,低声说:“小琰。小琰。”
为什么眼前有些雾气,让他看不清花瓣的样子……只觉得丰盈冰白,犹如灿烂明洁的雪意,极盛极凛冽地刺入他的心。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聂震也不知道这日子是快活还是悲伤,只觉度日如年。可他毕竟是志在四海的枭雄人物,如此沉溺儿女之情,坐以待毙,毕竟不甘。就这么思筹良久,终于下了决断。这日兴致勃勃,着几个小太监帮手,在芳和斋宫苑的粉壁外种了一壁青竹,当真是翠绿如春风流碧,煞是好看。
聂琰早朝回来,看到芳和斋无端多了一壁竹影,院中碧影沉沉,倒是别有风流。他囚禁聂震以来,从未见过聂震如此有兴,见此光景,一时沉吟不语。
聂震心里原本有事,见他目光闪烁,明亮清冷之极,只怕皇帝看破什么,于是微微一笑:“都春天了,种点竹子,院子里看着多些逸趣。”
聂琰若有所思,喃喃说:“震,你一定很寂寞……明日我弄宫中的乐师来跟你解闷成不成?”
聂震一惊,冷冷道:“陛下要让下九流的戏子也看我的笑话么?”
聂琰语塞,笑笑,亲了亲他皱着的眉头,柔声道:“对不起。”心里明白,聂震以家奴之子的身份一路做到摄政王,虽然威仪出群,心里其实总有些奇怪的自卑。身份变化之事对他而言,只怕是比死还难过的折磨。
不是不知道,只是无法不恨他,也无法真的放手……
聂震不意他言语如此温存,倒不好说什么,想着以前如何曲意讨好此人都只得冷言冷语,如今虽看得出几分真心,自己却已做了阶下囚,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