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到兴奋处,颂然忽地记起来什么,惬意伸展的姿势半途僵住了:“贺先生,詹昱文说,你查了我的病历?”
“对。”
颂然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心虚地问:“那……除了水痘,你有看到别的什么吗?”
贺致远垂眸一想,照实回答:“有。”
他知道颂然指的是什么。
T市福利院的病历电子化做得相当古板,逐页拍摄,再依序制作成pdf文档。贺致远拿到颂然的病历,本想查看水痘记录,没想到在第一页看到了一行抢眼的字。
重度强迫性障碍。
确诊年龄:六岁。
最初几秒钟他着实怔了怔,没能将这七个字与颂然联系起来,还专门翻回去确认了一遍封面上的幼儿姓名清清楚楚,颂然。
病情描述很敷衍,潦潦草草几句话,不太负责任,大意是这个孩子对连续的数字极度敏感,无论听见还是看见都容易出现应激反应,会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顺着数下去,谁也劝不住,直到体力耗竭昏迷为止。要是中途数错了,还容易引发重度焦虑,情绪崩溃,经常一个人哭得浑身抽搐。
贺致远特别注意了一下,强迫症的确诊日期与颂然进入福利院的日期只差几天,这意味着颂然入院时,精神状态已经很不稳定了。
他记得这个大男孩笑起来的样子,牙齿皓白,酒窝深陷,眼中映着六点钟晨曦般的光辉,不见一丝阴霾迹象,与病历中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