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棠一时语塞。

她原以为审判堂处理的都是什么惊天大案,没想到居然是……

摊主见她不语,以为她已经同意了,于是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张画得十分潦草的地图。

“大人请看,”他指着地图上一片被黑笔圈出的竹林,“那贼鼠偷完东西就往这儿钻,听说里头还藏着个大妖,定是去寻求庇护了!”

*

街道尽头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

宋明棠转头望去

四个身穿黑甲的修士正拖着一个巨大的铁笼缓缓前行。

笼子的每一根铁栏都有婴儿手臂粗细,上面刻满了暗红色的符文。

“开始审判了!”

人群中有人高喊。

刹那间,整条街道沸腾起来。

宋明棠周围的人变得疯狂起来。

他们挤向街道两侧,为铁笼让出一条路,却又争先恐后地伸长脖子,那样子就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秃鹫。

“所有的妖都该死!”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挥舞着拳头,“和我们长得不一样的都该死!”

“对!剥了它的皮做褥子!”

“我出十两银子买它的腿。”

“听说妖修的骨头磨成粉能治修士伤口。”

铁笼从她面前经过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笼底积着半指厚的血洼,随着晃动发出黏腻的声响。

而在那片暗红之中,蜷缩着一团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只猫。

或者说,曾经是只猫。

此刻它更像是一块被撕烂的毛毯,橘黄色的皮毛被血污黏结成一片,到处是溃烂的黄色。而最骇人的是它身上密密麻麻的血孔,每一个孔洞都只剩下发黑的窟窿,如同被虫蛀空的朽木。

可怜极了。

紧接着,宋明棠看见猫妖艰难地抬起头。

它的右眼已经瞎了,左眼也是半亮不亮的,在满是血污的脸上像盏将熄的灯。

当猫妖的目光与人群中的某位熟人相遇时,那瞳孔突然收缩。

它的瞳孔里透着人才会有的哀伤。

宋明棠顺着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了一位抿着唇,眼眶都是泪水的年轻女修。

“审判它!”

“审判它!”

“审判它!”

人群变得像是现代被集体灌了兴奋剂的应援团,手臂高举,喊得脸红脖子粗。

宋明棠站在原地愣愣的,宛如一个误入邪教现场的清醒路人。

“举啊!”

旁边的大婶见到宋明棠没有反应,于是急得直跺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要往上抬。

宋明棠:“……”

她看着大婶那副“你再不配合我们就要被拉去被审判了”的焦急表情,叹了口气,慢悠悠地举起手,敷衍地晃了两下。

“审判它!”

她毫无感情地跟读。

和她上早自习一样有气无力。

然后,那拉笼子移动的速度突然变快了。

宋明棠跟着人群一路小跑。

直到笼子停了下来,她才抬头一看

审判堂。

而这群和她一样从各处赶来的修士里,其中就有跟她一样带着戒尺在身上的人。

其中一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但很快便移开视线。

宋明棠没有多言,径直走向角落,在木凳上坐下。

审判堂内光线昏暗,唯有高台上一盏绿色的灯映照着中央的铁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