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比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强?

“外祖母不是这个意思。”

施罗氏撑着雁月的手,朝虞明窈走来。

“我俩就是担心你身体,这整天闷在屋子里,也不透气。就算我们要回苏州,京都这么远,难得来一趟,你和锦年一同出门看看京城时兴的首饰衣裳,也不算白来。”

“不去。”

这京都往后数年的花样,她都看遍了。

最后那几年,她困于后宅,成日只能看些账本、绣绣花样,憋得气都没处使。只能叫云楼掌柜,一批批往家里送缎子,什么时兴做什么。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她的衣裳,起码得有四百套。

要不,怎么当时谢国公府人看她不顺眼呢?

“那你帮外祖母看着点锦年,这皇城脚下,随处一片瓦砾砸到的都是皇亲国戚,咱们小门小户,还是安生些回苏州好。”

本来虞明窈是不打算答应的,但是既然施罗氏这么一提……

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那只老黄牛,被“回苏州”这根胡萝卜吊着走。

再次踏上云楼所在的街市,京都已经还是那般富饶。其实说来,跟几年后没什么两样。

唯一变的,是虞明窈自己的心。

她上一次来这条京城富贵人家聚集的街,处处谨慎,生怕自己哪点没做好,暴露自己是个地方上来的土包。

她那时心里整天想着,娘亲爹爹不在了,不能再拖累外祖母,让外祖母脸上无光。

为此,她垂眉顺眼,恭敬柔顺,在那次茶水事件事发后,在谢濯光面前,更是卑微到极点。

她将真心剖开来,胸口处血淋淋一片,可结果呢?

外祖母心忧而死,兄长陷于蜚语流言,想投军为她挣一份前程,结果尸骨无存。

虞明窈勾起唇角。

好恨啊,真的好恨。

一旁的虞锦年,见她走着走着,步子就止住了。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前方有一盏精致的八角宫灯,绢纱上的洒金文墨,雍容大气。

他以为虞明窈是被花灯吸引住了,便拍了拍她臂膀:“妹妹是想要那盏灯?我这就给你取去。”

虞锦年一巴掌,将虞明窈心中刚升起的自我厌弃、怨恨,拍得了无踪迹。

“兄长,你劲再大些,我现在就让雁月叫人准备担架。”

虞明窈翻了个白眼。

见状,虞锦年张嘴欲解释,他自知嘴笨,恐不经意间冒犯了妹妹,何况两人同胞所生,自小一同长大,形影不离。

这几日,虞明窈的异状,不仅施罗氏、雁月注意到了,他其实心里头也在暗自焦急。这好不容易,妹子愿意出来透个气,可不能让自己搞砸了。

“我……”

话刚开个头,一个嚣张、清亮的嗓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这不虞家妹妹吗?好好的不待在家绣花,从几百张画像里,寻罗你那金龟婿,来这富庶之地干嘛?”

虞明窈一听这腔调,就知道是哪个讨厌鬼。她撇了撇嘴,和虞锦年几乎同一时刻,转身朝身后望去。

裴尚仍旧一身朱色锦袍,腰间挂着几个香囊,手中把玩的折扇,让他这张本就容色艳丽的脸,更添几分无赖的纨绔气息。

虞锦年没好气地狠狠瞪了这人一眼,步子往前一迈,挡在虞明窈面前。

他以为这样就能护住虞明窈,但其实,虞明窈根本没把裴尚的话,放在心上,她眸光里,不自觉全是那道青色的身影。

夫妻七年,她总是想断,一下也没法子将眼珠子抠下,不往他那看。

自己从认识谢濯光开始,这人就将青色焊在身上。他有青色直裰,青色圆领袍,青色皮袄,青色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