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啐骂的心,忍了又忍,话头都到嘴边了,硬生生咽了下去。

一旁虞锦年想说自己没事,不打紧,被在场三人锐利的眼神,逼了回去。

“那你们可要好些照顾我妹子,我稍后看了大夫就来。”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裴尚见状,冷哼一声,俯身去扶他。

他一心全在别让这个脑子不好的,伤得脑子更不好使,没留意到,就在他背对虞明窈时,一只手,悄然出现在需要搀扶的虞明窈面前。

眼前这只手,骨节分明,莹白如玉。

食指第三节处的褐色小痣,熟悉又陌生。

虞明窈刚刚平息的心,一下飞速跳动起来,似有一群失了方向的枯叶蝶,在她胸腔中四处乱撞。

她顺着这只手,目光缓缓上移,落入谢濯光幽深透黑的眼眸里。

她一下打了个寒颤,全身上下毛孔收拢,寒毛直竖。

冷,真冷啊……

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缓缓撑着地面,一点点让自己立了起来,没有再多看那只手一眼。

-

眼见暮色四合,天色将晚,虞锦年、虞明窈两兄妹还未见踪影。

午前就从裴老夫人那得知两人坠马事件的施罗氏,气不打一处来。

雁月陪着她,一老一小,在门前踱步。

施罗氏这股气,直憋到两兄妹一左一右,慢慢晃到门口才止。

“雁月,关门。”

两人一入内,门栓立马落下。

虞明窈一抬眼,看到的就是自家外祖母这罕见动怒的模样。两人为人,外祖母这还是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

她鼻头一酸,眼也跟着垂了下来。

院内死一般寂静,唯有大马哈的虞锦年,此时还在乐呵呵道喜:“外祖母,你不知道,今儿妹妹可威风了,除了那俩讨厌鬼,裴氏学堂没一个能赶得上她。”

“妹妹就是聪明,不愧是我妹妹。”

他包成粽子的手,垂在大腿处,面上仍然一副有荣与焉的乐呵。

直过了半晌,院内没一人接过话茬,他才敛起脸上的憨笑,偷偷瞄了几眼旁边的虞明窈。

“跪下。”

施罗氏立于屋檐下的风口处,向来和蔼的脸,面容冷肃。

她的声音也很沉,沉到虞明窈都能听到内中隐隐透出的悲痛。

她一声不吭跪下。

旁边虞锦年“啊”一声短呼,随即,想也没想跟着跪下。膝盖落下之时,一道骨头碰撞青石板的沉闷声响起。

“我辛辛苦苦带你们俩来京都,是让你们逞能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俩今日这般冒险,有想过我这么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若是又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这让我心里怎么过得去?”

施罗氏说着说着,自己就先受不住了,背过身去暗自垂泪。

气氛一时无言。

眼见一大一小,都在抹泪,虞锦年自觉作为家中唯一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这时候得站出来。

他先是未经许可起身,拿过雁月手中的帕子,再试图将虞明窈拉起,让她去给施罗氏揩泪。

可惜,念头是好的,虞明窈死死低头,就是不肯站起。

“别拉她,让她跪。”

施罗氏扭身不肯看虞明窈,自个从袖中重新抽了条帕子,边拭泪边道:“锦年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就不是么?”

“他不会骑射,你从哪习得?我知你现在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了,但外祖母就算老了,不中用了,也是你们俩的长辈。”

施罗氏话越说越重,她以为虞明窈会起身说点什么,可虞明窈偏生犟劲上来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