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这眼神的瞬间,谢濯光无一丝波动。
谢拂昨日才知道怎么回事。他听闻裴家那位,这两日赖在府中一直不走,纳闷之下,使人一查,再才知晓他的好儿,谢濯光究竟背着人做了一场什么“大事”。
隐忍、干脆利落、死不悔改,这狼崽子是真像他。
谢拂轻抚掌心,嘴角挂笑,下一息,扯过手旁镇纸的墨砚,狠狠掷过去。
带着风声呼啸而来的一击,直击谢濯光脑门。面对迎面而来的异物,谢濯光丝毫没有闪躲,连脑袋侧一侧都不曾,就这么任由砚台,重重砸在他额角,砸出血来。
鲜红的血,从额角处缓缓流下。
谢濯光眼睛眨都不眨,直让血滴,顺着额角直落。
谢拂看到这一幕,也未出任何言,依旧面目冷肃。在某方面而言,这两父子,如出一辙。
对峙许久,谢拂最先转开眼,他在这个毫无感情波动,直视他的孩子身上,忽而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时他有未婚妻,想抗旨不尊,强娶谢濯光他娘的时候,他爹也是这么对他的。
那时,老国公气得半死,将他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地。那句“你一定会后悔的”,他刻意忽视了几十年,在老头子死时,都未再想起。
今日,不知为何,这句话,一下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眼前,浮现那个总蹙着眉的女子,她生得那样美,那样鲜活,跟京都的闺秀完全不一样。
像是荒漠中生出的荆棘玫瑰,美丽又极其生机。
“芸娘……”
他喃喃道,浑身力气在这一刻,泄了个干净。
自打那年,她用那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这一生,他刻意没让自己,再多想起过,哪怕是一次。
可现今该怎么办呢?
他和她的孩子,眼见就要走上他的老路了。
谢拂摆摆手,示意谢濯光出去,也没说自己,已将他没扫干净的马脚,全扫了个干净。
他和芸娘的孩子,还是太嫩。
谢拂眸里的伤痛,谢濯光没有错过。他缓缓眨眼,这一幕,在他心里,依旧一丝波澜未起。
只在出门时,他身后响起一道素来冷硬,却忽而轻下来的声音。
“好好待她,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谢濯光原本古井无波的眼,这时蓦地涌现一股抑不住的厌恶。
他垂下眸,声音异常冷酷无情。
“放心,我会好好待她。”定不会像你。
他浑身的低气压,在踏入霁竹轩时,仍未消散。
只是今日较往日不同,他刚踏入正厅,就见程青像是碰见救星,眼噌一下亮了,三两步迎了上来。
“世子爷,您终于回来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刚说了个头,刚不成人形赖在躺椅上的裴尚,立马冷着一张脸,气势汹汹朝谢濯光走了过来。
只是一晃眼,裴尚便已走到谢濯光跟前。
谢濯光的话,没来得及出口,一巴掌,朝他的脸上狠狠扇了下来!
通红的指印,在谢濯光俊秀如玉的脸庞上浮现。下一息,裴尚紧咬牙关,死死拽住谢濯光的衣襟。
“说,你把她到底藏哪了!”
把我的妻,到底藏到了哪里?
裴尚说到这,连日的紧绷、担忧一下全都忍不住了,若是之前的他,定会掉下眼泪,又卖惨让虞明窈多心疼心疼他。
经历被挚友夺妻的刻骨仇恨后,裴尚眼眶似灯笼般通红,里面的血丝,全是恨和恼。
他现在只想谢濯光,把他的妻交出来,别让她再受伤害。
裴尚的手劲很大。在察觉到口腔内侧,已有血丝隐隐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