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坠空那刹那,她脑子里忽地浮现起裴尚那张脸来。

对不住了,不能让你娶一个嫁衣破烂的新娘。

身子扑通一下落地,手背、手肘同地面碰撞处,火辣辣一片剧痛,虞明窈强行忽视这场剧痛,捂住手臂。

跑,快些跑!

几名轿夫愣在原地,一人挠了挠头:“追吗?世子可叮嘱了,让我们千万别吓到世子夫人。”

另一人白了他一眼:“追,当然要追,不追人丢了你负责?”

“你就不知道悄悄跟在后头追?”

就这样,在虞明窈拼了命的往前方跑的时候,后头四人,像猫抓老鼠似的,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几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死士,不怕跟丢一个女郎。

程青看见谢濯光刚参加完人家的喜宴,转头从宅子里出来,就是一身同裴尚别无二致的朱红新郎官婚服,他面露牙疼之色。

这坏人姻缘,可是要遭天谴的!

夺亲这事,他从一年多前,从苏州府回来,就一直目睹谢濯光筹划。

从干涉两家的选定,到特意拿着外祖家的人情,寻了高人,就为了这么个日子和时辰。

甚至,为了那一纸婚书,那样清高孤傲的世子,竟会了以势压人,拿住人弱点胁迫。

程青摇了摇头,是真不知谢濯光同虞明窈这场情,是良缘还是劫。

他这心事惯写在脸上的直肠子,想什么,谢濯光一看便知。

谢濯光冷冷瞥了他一眼。

“婚书。”

程青撇了下嘴,又叹了口气,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红纸:“吴大人说,只这一次,这事要是没兜住,他认命。”

谢濯光:“告诉他,我能让他做,自然能保得了他。”

他将婚书收入紧贴胸口处,一身婚服,打马自裴府旁那条长街而过,远远听着裴府里格外哄闹的躁动。

他罕见勾唇,只觉胸口婚书所贴之处,格外烫。

跑,跑快些,再快些跑!

虞明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身上没有灯笼,也没有照明的物什,只能摸着黑不断往前。

山林茂密,她跑着跑着进入到一片林中去了,不知自己现到了何处,现在外边是何情形。

关于外边的一切,她一刻都不敢多想。

浑身酸痛,又不能停。有时候想停一下喘口气,听听身后的脚步声,偏生,每次她有这股想法,那股从容的步子,又从四周冒了出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生这时,天又下起了大雨!

她浑身都湿了,只能往前,不断往前。

黑漆漆一片,她忽地被一片东西绊倒,跌入到深坑之中。

这坑,原本是山中猎户抓野兽用的,近大半丈深,恰好将虞明窈笼了个干净。

惊呼刚到嘴边,虞明窈立马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摆脱外边人的好机会!

她压住将要出口的尖叫,蜷缩在坑底,一个劲祈祷,不要被找到,千万不要被找到。

坑外边,原本轿夫四人,现在已是三人,有一人前去报信,同谢濯光接头了。几人是谢濯光外祖父留在他身边的死士,自然与常人不同。

领头的使了一个眼神,另两人头一点,慢慢朝洞口走去。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满心恐慌悬于一丝,脚步声越近,虞明窈的心提得愈加厉害。她太害怕了,只能双手搂住自己的膝,不让自己被这惶恐淹没了去。

三步、两步、一步……

许是上天听到她的呼唤,那人的步子,没有再向前,反而后退了一步。

又是两三息过去,这人同伙,招呼这人往旁边走,这人也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