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裴昭没说,但他也知道裴昭来是为了什么。
今日便是八十年前那场大战的日子,也是他任家的忌日。
裴昭听那说书人越说越夸张离谱,也不想再听下去了,起身便走,任寒秦从怀里掏出了银子放在桌子上,连忙跟上他。
裴昭走到碧砚山前,看着?这座直冲云霄的巍峨山脉,微微叹了口气,偏头道:“小秦,带我上去。”
任寒秦踏前一步,低声问:“去哪里?”
裴昭道:“碧砚山后山有一处枫树谷,我指路给你。”
任寒秦点头,伸手环住裴昭细瘦的腰,转瞬便消失在了山脚处。
……
碧砚山之所以有个碧字,就是因为山上都是碧绿色的常青树或竹叶,可这处裴昭给他指的枫叶谷却是漫山遍野的红枫,看上去有一种奇诡的美。
任寒秦刚落地,就知道了裴昭为什么带他来这里。
在株株红枫掩映中,是一块又一块整整齐齐的墓碑和坟包,一眼望去,甚至望不到头。
裴昭走到最前面的一块墓碑前,声音淡淡:“这是你父亲的坟。”
任寒秦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好似反应了过来,在任砚生的坟前跪了下来,慢慢地磕了三个头。
裴昭用手轻轻拂过那快碑,怅然的话?散在半空里:“结束了。”
他转身对任寒秦轻声说:“外面那个供人吊唁的只是任砚生的衣冠冢,这里面才是你父亲的尸骨。如今一切已经沉冤昭雪,应该由你来决定是将他的尸骨迁到外面去受人吊唁悔过,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任寒秦看着?墓碑,闭上了眼,半晌才道:“留在这里罢,这里清净。当年这江湖人人都负了他,如今又何必装模作样地去吊唁追悔。”
裴昭点点头:“好。”
这种滔天的怨怼,不是一个平反就能一笔抹去了。
这满枫林谷的坟,都是裴昭当年一个人挖的,没有用内力,只用了一双手和一把铁锹,把那些他从战场上捡来的尸体一具一具地埋进去。
可在裴昭看来,这些所有事,都不能抵消他当年轻信他人而犯下的错,也并不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等任寒秦一个坟一个坟地磕过头后,他站起身来,忽地发现在这些坟包旁边竟然有一座小木屋。
任寒秦疑惑:“这怎么会有个木屋?”
裴昭走过去,缓缓道:“我盖的。”
任寒秦一怔。
裴昭转身过来面对着?他,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还?是选择说出来:“小秦,你走罢。”
任寒秦蹙眉,显然是没明白裴昭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