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懊丧,她心生不忍,又道:“如果夏莲愿意嫁给你,我自然乐见其成。到时候,无论是成亲的行头、夏莲的嫁妆,还是新房的布置,全都包在我身上。”
金戈蔫头耷脑地给江宝嫦磕了个头,跑到厨房去找夏莲。
夏莲早从别的丫鬟口中听说了他求娶自己的事,既羞涩又感动,破天荒地没有闪躲,含泪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身上的不是书卷气,是风尘气,我在那种肮脏地方待了几年,再干净的身子,也变得不干净了,你当真不介意吗?”
须知她在青楼中耳濡目染,虽然不曾挂牌接客,却在老鸨的威逼下学过许多讨好男人的技巧,还……还在那些面貌凶恶的打手身上练过手,浑身上下哪一处没被他们摸过?哪里还有脸考虑嫁人的事呢?
金戈执拗地道:“我说是书卷气,就是书卷气,你要是不答应,就是瞧不上我。我不敢勉强你,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根绳子吊死自己,如此才能绝了这份不该有的心思。”
夏莲急得推了他一把:“什么‘死’啊‘活’的,你这是存心让我不得安生!”
金戈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彻底豁出去,“噗通”一声跪在她脚边,壮着胆子抱住她的双腿,胡搅蛮缠道:“夏莲,你就答应了我吧!成亲之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让我跟着你改姓‘夏’都行!不对……你的本名姓‘李’是不是?那我就改姓‘李’!从今往后,我就叫‘李戈’!”
“你快起来!快起来!”夏莲生怕被别人看见了笑话,连忙用力拉扯金戈,“我……我不是不愿意……你给我几年时间,等我妹妹长大成人,我们再商量这件事,成不成?”
于夏莲而言,这只是缓兵之计,她心结难解,暗暗期盼着金戈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移情别恋,主动放弃。
可这话听在金戈耳中,不啻于天籁之音,他欢天喜地地跳起来,连声道:“好好好,等妹妹长大咱们再成亲,等多久都行!从现在开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咱们一起照顾她!”
金戈为这事高兴得一宿没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想起流落在外的主子,从衣箱里翻出干净的换洗衣裳,给他送到客栈。
和江宝嫦分别之后,陆恒随便找了家客栈,脱掉破碎的上衣,简单处理过后背的伤势,倒头就睡。
他睡了一天两夜,精神并不见好,眼皮没精打采地耷拉着,眼里的锋芒消失不见,下巴冒出一层青色的胡茬,总是挺拔的腰身微微弯折,整个人像一具行尸走肉。
陆恒换好衣裳,潦草洗了把脸,领着金戈走进路对面的酒楼,要了几个荤菜,一壶黄酒,埋头狼吞虎咽。
半斤酱牛肉、半只酱鸭下肚,腹中的烧灼之感减轻许多,陆恒奇怪地看了金戈一眼,问:“你怎么不吃?”
金戈不好说自己是吃过早饭才过来的,更不好说江宝嫦体恤下人,出手大方,新宅子的伙食比昌平侯府强出两倍不止,只得拿起一只油乎乎的鸭腿咬了两口,道:“小的是担心爷不够吃,您慢点儿嚼,别噎着。”
陆恒敏锐地发现金戈脸上的喜意,皱眉道:“看我倒霉,你很高兴?”
“没有没有!”金戈抹抹嘴,带着三分害羞,把自己和夏莲的事说了一遍,满脸憧憬之色,“小的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一直打光棍儿。小的想好了,等我们把她妹妹拉扯大,攒够银子,就出来做点儿小生意,比如卖货呀、开馄饨摊呀……”
“对了,小的还打算在京中赁一个小院子,把祖母接过去颐养天年,到时候夏莲管家里,我管外面,要是她愿意,我们再生几个孩子……”
陆恒觉得金戈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眼,说话比以往还要聒噪,烦躁地道:“你不是要跟着我吗?不是说过,就算我上街要饭,也要跟在后头给我端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