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在千机的臂间和腰腹处割出几道血口,一边分神观察江宝嫦的反应。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演戏,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躲到一边,紧张地注视着战况,命令牧原想办法阻止他发疯。
陆恒心念电转,想道
江宝嫦亲自出使,是自愿,还是被迫?
她不是扭扭捏捏的人,若是对他有什么误解,抑或单纯怨恨他当日留在边关争名逐利,把她和舅舅一家撇在汴京不管,完全可以用真面目示人,大大方方地质问他,唾骂他,甩给他一纸休书。
然而,她大费周章地易容、改变声音,做出那副倨傲无礼的模样,实在和原本的性情相悖,怎么看都像是受到了魏怀安的胁迫。
所以,千机并不是江宝嫦的护卫,而是魏怀安派来监视她的人。
三百多名使者里,没有一张熟面孔,也不大信服她,显而易见,只是用来撑场面的幌子。
陆恒想通此节,又陷入新的疑惑中
江宝嫦那么聪明,就算受制于人,也能想到许多方法给他暗示,让他猜出她的处境,找到一个万全的解决方案。
她明知道他能打过千机,明知道他手握兵权,备受爱戴,为什么不向他求救?
陆恒不愿面对真相,又不得不面对。
很显然,只有一种解释
她不想跟他相认。
她是为了被魏怀安扣在临安的家人吗?
还是……还是觉得魏怀安的赢面更大,比他更适合做天子?
陆恒心乱如麻,五内如焚,被牧原和几个禁卫军合力抱住腰身,强行和遍体鳞伤的千机分开。
江宝嫦接住千机,拿出帕子为她止血,怒道:“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打算出尔反尔,斩杀我们这些使臣,向三殿下宣战吗?”
“你们给我松手!滚开!”陆恒挣开众人,捂着剧痛难忍的胸口,定定地看了江宝嫦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抬头,惨笑出声,扔掉手里的剑。
伴随着“呛啷”一声震响,几滴鲜血从陆恒的口中溢出,“滴滴答答”落在他脚下的青砖上。苯文件《来自铱三九 思九 思六散一
“是我……是我认错了人,举止狂乱,唐突了居士。”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珠已经失去光泽,面容也像金纸一样毫无血色。
他接下来的话语变得颠三倒四,让人云里雾里:“我不是故意不回京的,我没想到金莲军会打过来……再说,我之前向她承诺过,一定要给她挣个诰命,当时圣上被俘,边关危急,我要是当了逃兵,她还怎么有脸见人?”
“剑穗在打仗的时候丢了,剑也丢了……我后来换过好几把剑,总是不趁手,都没她送的合适……”
“我把我们在汴京安的小家重新收拾了一遍,金戈问了许多工匠,终于雕出一对比原来还大的石狮子,花畦我亲手松了土,赶在春末撒下许多花种……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不在,今年的花开得并不好……”
江宝嫦用力压着千机的伤口,冷漠地打断陆恒的话:“陆大人还没说完吗?千机的血都快流干了。你既然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就该速速放我们离去,我不想听你说这些疯话。”
“……还有最后几句话,你让我说完。”陆恒勾起唇角,笑得苦涩又绝望,“你回去告诉三殿下,我提的那几个条件都可以商量倘若他不想给我亲王的位置,给个侯爵或者伯爵也行;舍不得辽东的土地,换两个收成不错、民风淳朴的城镇也行;担心我拥兵自重,可以把私兵的人数限制在一万,甚至几千……”
“只有一条没得商量,”他收起这几日漫不经心的伪装,加重语气,表情骇人得像是要和仇人拼命,“他必须把我娘子和她的亲人、奴仆,一个不剩地、全须全尾地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