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惊慌失措,六神无主,都害怕边关失守,金兵一路打到汴京。

短短几日之间,举家南迁者不计其数,暂时留下来的人也都惶惶不可终日。

商人借机哄抬粮价,一斗米的价钱从三百文涨到六百文,紧接着又涨到一两,菜价肉价也跟着往上涨,饶是如此,依然有人争抢。

“夫人,绒线铺子、绸缎庄和胭脂铺子已经锁起来了,货物都封存在仓库中,加派了几个人手看管。”月见向江宝嫦回话的时候,虽然明白这是最稳妥的做法,这几日人人自危,也没客人上门,还是舍不得自己付出的心血,脸色黯淡无光。

南星也过来回话:“夫人,书肆也安排妥当了,粮店那边,奴婢照着您的吩咐留了几十袋稻米,其余的都运了回来。”

江宝嫦得知魏玄被俘后,十分担心陆恒的安危,往宫里走动了四五回,却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魏怀靖被魏玄和贵妃保护得太好,既无才干,又无魄力,由着主战派和主和派吵成乌眼鸡,始终拿不定主意,只加强了汴京的防守,在城门附近张贴了几张告示,劝阻百姓出城。

贵妃真心倾慕魏玄,明白他这一趟凶多吉少,日夜哭泣,刚刚好转的病情又急转直下。

崔妙颜本打算像之前一样侍疾,奈何身子也不大爽利,每日都病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在贵妃和端阳公主的劝说下,勉强同意卧床静养。

端阳公主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不再笑闹,也不再发脾气,寸步不离地守在贵妃身边,跟江宝嫦说话的时候常常发呆。

江宝嫦按下内心的不安,做好最坏的准备,紧锣密鼓地安排后路。

她忍痛把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铺面一一关闭,只留下粮店,却不再对外售卖米面,而是雇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在店门口熬粥施粥。

如此,既能避免奸商低买高卖,又能给那些买不起粮食的百姓一条活路。

江宝嫦安抚月见和南星:“这只是权宜之计,倘若过一阵子局势好转,咱们的铺子还得继续开下去。你们辛苦了这么久,就当放个长假,好好松散松散。”

她命白芷安排马车,对云苓和紫苏道:“云苓,你跟刘护院到集市上挑几匹好马,买几十把趁手的兵器。紫苏,你去收拾收拾金银细软,连着昌平侯送来的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一并装到车上,捆扎结实。”

几个丫鬟都慌了起来,问道:“夫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儿?爷怎么办?”

“太子殿下不允许官员和官眷私自出城,此事不要声张。”江宝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挤出一个笑容,“我也只是求个心安,未必用得上。”

她已经打算好,倘若边关失守,汴京沦陷,她就带着舅舅一家、程苑、季云生、哑婆婆和自己的奴仆回越州老家。

南方毕竟占着长江的天险,没那么容易攻下来,金兵的战线拖得过长,也消耗不起。

带着上百万两银子固然有风险,可如今时局动荡,换成银票容易,兑出银子却难,她不敢贸然把银子存进钱庄。

至于陆恒……

她自身难保,已经顾不上他了。

江宝嫦急匆匆地登上马车,催促车夫快马加鞭,前往崔府。

她心乱如麻,无意间掀起帘子往车外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她收到的消息,城中百姓已经走了大半,可街上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江宝嫦径直走进崔府书房,向舅舅说明来意。

崔乐山刚正古板,做好了殉国的准备,却在江宝嫦提到妻儿时,露出动容之色,点头道:“也好,倘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就把这一大家子托付给你舟儿不成器,本性却不坏,策儿聪明又有担当,或许能给你搭把手,他们俩要是能给崔家传承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