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错后背一凉,飞快打了个寒颤:“别唬我……说正事。”
萧错这几日的梦里,翻来覆去还是云琅留下的那些血色。他心里不舒服,揉了揉额头,低低呼了口气:“我再不开窍,该懂的道理总还明白。只是叫那些文臣谏官日日教训,多少有些郁闷,胡搅蛮缠泄泄火罢了。”
云琅静听着,同他一道往前走,闻言笑道:“可还记得当初?老开封府尹不准先帝提拔云家人,硬是训了先帝两个时辰。”
“自然记得。”萧错心有余悸,“你当卫准不敢吗?他能训我一个半时辰,剩下半个时辰还是因为大理寺卿病了,他急着去看……”
云琅皱了皱眉:“商兄又病了?”
“也不算病,夜里睡不踏实,醒来便觉得疲乏没力。”
萧错道:“我这几日也是……总翻来覆去做一个梦,梦里清晰,醒来却好像又淡忘了很多。”
云琅抬了下眉,侧过头看他。
“那梦古怪得很,有些好处同现在很像,有些又分明不同。”
萧错道:“梦里也是这时光景,只是父皇与皇后都还在,端王兄也在,朝野还没被搅得乌烟瘴气……老太傅日日举着戒尺追几个小皇孙,王妃嫂嫂陪皇后说话,说两个小的闲不住,又去北疆了,定然赶在今年寒食前回来,给她老人家祝寿。”
“太傅总骂我躲懒,说为人君理当日日勤勉,纵然休沐,也不该睡到日上三竿。”
萧错静立了半晌,低头苦笑了了下:“其实只是我不舍得醒,那梦好得……叫人不想醒过来。”
云琅看他良久,问道:“你刚梦到这一日?”
“什么刚梦到这一日……”
萧错愣了下,忽然回过神:“你也梦见了?!”
云琅慢慢摆弄着柳条,碰到柔嫩春芽,将手松开:“我不用勤政,可以睡到日上五竿,梦里过得也比你快些。”
萧错叫他戳到痛处,一阵恼火:“你这个人──”
云琅道:“在梦里,我见到先皇后了。”
萧错怔了下,慢慢皱了眉,闭上嘴盯着云琅。
“你说得对……”
云琅笑了笑:“的确是场叫人舍不得醒过来的好梦。”
第160章 番外五·黄粱一梦
萧错听着云琅这一句,莫名的心头一跳,竟没能立时说得出话。
山上尽是经冬松柏,越向上走,林荫间的日色越影影绰绰。
萧错踏着松针小径,脚下踩了一段枯枝,一声轻响,忽然叫凉风在背后拂了拂。
他素来熟读神鬼志怪的话本,此时浑身打了个激灵,忍不住伸手拽住云琅衣袖:“还是……走大路罢?”
云琅停下脚步:“这不是大路?”
萧错微怔,站定了抬头细看,正看见林尽处的琉璃殿顶,愕然揉上眼睛。
夷山在京郊,他们自小偷跑来玩耍跑马,的确只大路看得见宫城……可昔日戎狄暗探藏在京郊,禁军为彻查清缴,早在先帝朝就将大路的松林尽数砍净了。
萧错举目四顾,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是梦是醒。他望着四周苍翠松啵哆哆嗦嗦冒冷汗:“怎,怎么回事?可是我这些年没出城,他们又种起来了……”
“你又偷皇祖母的酒喝了?”
云琅只管向前走,将衣袖扯回来:“什么种起来,这松林几时砍过,不是一直好好长着?”
萧错又惊又疑,呆在原地。
云琅一向懒得同他多说,此时见萧错癔癔症症,更不同他墨迹,只管兴冲冲朝两人身后招手。
林间清凉,斑驳的点点日影里,萧朔从后面来,催马赶上了两人。
萧错已看得恍惚:“萧朔?你不是去山上探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