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意,开心不开心,也并不看这个。
顺着两位老妈妈的带领,她进了明德堂院子,在这里就又换了两个面含微笑的大丫头带路,一路直进了东侧两间屋子,世子夫人便从炕上起身,笑着和她互相见了礼,善桐自己随身带了两个服侍的丫鬟,此时给主人见过礼,便下去由许家下人陪着招待,她自己和世子夫人寒暄了几句,世子夫人便笑道,“上回见面,因我忙得很,倒是怠慢了族姐,前几日家里有事,也不能亲自前往祝贺令千金满月,这里给族姐赔罪了。”
她虽然生得不比宫中宁嫔美丽,但眉眼秀丽温婉,长得却也不差,尤其是说话声音玲珑清脆,仿若山泉滴石,带了清冷余韵。这面对面交接,只几句话就显出风韵,同那等受惯了三从四德、女诫女训教育,除却温婉两字之外,简直面目模糊的大家小姐不同,却是令人对她的灵巧已有深刻印象。善桐心中不禁暗暗点头,忖道,“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得了几乎所有人交口称赞,除了她嫡母之外,无人口中带出一句不好了。”
从前小时候,还觉得这是世子夫人身遭众人都厚道,现在大了,却明白这是世子夫人会做人。人情交际有时候险得过刀来剑往,能周全到这个地步的,善桐生平除了她之外,也就只有知道孙夫人一个了。善桐越发不敢小看了世子夫人,忙亦笑道,“我知道你忙,也就不拉着你叙旧了。其实你怕是不记得,你小时候在西北时,我们还时常一起玩呢。我还带你回了我家去吃过几次饭,只后来我先去京里,从京里回来时你又去南边了,这才十多年没有联系。”
“这小七也当然记得。”世子夫人眼神一闪,似乎有了些笑意,“只怕族姐不记得了,您那时候人缘好,往来的伙伴多了,也都姓杨,我又不起眼……”
两人对视了一眼,倒都笑起来,也没那样生疏了。善桐觉得她人很可亲,也没什么架子其实这样会做人,她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架子的,也就松弛下来,道,“其实我们缘分还不止于此呢,少夫人你没见过我们家那位,但我却见过你们家世子,那时候刚回西北去,他正好到我们村子里借粮。大家年纪都小,西北管得也松……”
她本想说说许凤佳询问她情况的事,但想到前头去世的那位堂姐,心中叹了口气,便不明说了,只笑道,“我还领着世子爷去你们祖屋里逛过,看了看他姨夫从前的住处。”
那处地方在杨阁老发迹之后,也就只有世子夫人一个主子住过了,去祖屋看,看的究竟是姨夫还是如今的媳妇,这是双方心照的事。世子夫人唇角微扬,勾起了一朵小小的笑花,她本来气质略微清冷,此时人竟然一下活泛起来,笑着看了善桐一眼,两人彼此都会了意,世子夫人道,“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何必还这样客气呢,我排行第七,没出嫁的时候家里都叫我七娘子,又有叫小七的,快别少夫人来少夫人去了,听着倒客套得很。”
善桐自然也通了排行名姓,又说些村子里的事,七娘子还记得村子里当年一些小伙伴的名姓,甚至连榆哥、桂哥都有印象,善桐一一说了他们现状,又提起来,“现在我们一家几兄弟也都在京里,连榆哥都来了,只在白云观住着,倒腾他的火药方子。”
七娘子神色一动,有几分欲言又止,善桐见了,便微笑着说,“他如今结巴经权神医妙手,已经痊愈了,只是从小得了病,也就无心功名。现在闲云野鹤的,只在杂学上用心。除了火药之外,连什么星相占卜、算学几何,都有涉猎的。要不是这几年被火药绊住了脚,简直还想虽船队下南洋去!”
一时也不禁佩服七娘子,“多少年前的事了,难为你还记得他的病。我现在想起小时候的事,只觉得云里雾里的,好些细节都记不清楚啦。”
七娘子抿唇一笑,和善桐开玩笑,“我懂事得早,没过多少天孩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