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下?来,“你来问我的时候,想来已经就信了纸上所说。”
他道:“清梧,我其实还挺高兴的。”
郁清梧抬头看他,只见先?生笑着道:“你要是一直不怀疑我,一直信我,我才伤心。”
“毕竟,你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我还是希望你聪明一些才好。”
他将手里的纸一点点折起来:“你父母双亡,在族中备受欺凌。六岁那年,你就碰见了我。你极为聪慧,过目不忘,文章看一遍就能记住,当时我就在想,你将来肯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我当时虽然被贬蜀州,但心中依旧有一番大志向,想着我即便死在蜀州,也要有人传承衣钵才行?,便收了你为徒至今,我依旧不曾对你失望过。”
他感?慨道:“清梧,你很好很好。你听?话,勤学,从不妄自菲薄,也不骄傲浮躁,你实在是学得?太好了,看着你一脸清正的为天下?,为百姓,我便想起了故人。”
郁清梧怔怔开口:“故人是谁?”
邬庆川:“折太师,先?太子,段伯颜。”
他心中浮起一股十余年都退之不去的酸楚,轻声?道:“可是清梧,这个世道我用了一辈子才看清了这个世道,它并?不公正,也不清白。”
“吏部官员冗杂,军政混乱不正,户部早已亏空,百姓苦不堪言……这已经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了。”
郁清梧蹭的一声?站起来,“可是先?生,你教?过我,即便贪官横行?”
邬庆川一口打断他,“不是贪不是贪。”
他静静盯着这个得?意门生道:“清梧,不是贪,是昏。”
郁清梧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邬庆川神情却越来越平静,“昏之一字,远胜于贪。如若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世上还是如此。”
郁清梧喃喃道:“可是先?生,即便您改了志向,也不能跟博远侯府……”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头也越来越低,几乎是哀求道:“四年前,你没有收到过阿兄的信,对吗?”
邬庆川头侧了侧,“没有。”
“去年,您手里是不是有林冀杀害阿兄的证据,却没有给我?”
邬庆川转身?:“没有。”
郁清梧久久没有回话。
邬庆川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刚要开口安慰几句,就听?他问,“这么多年,先?生为什么不告诉我,您心志已变的事情?”
邬庆川沉默起来。
他想,有过很多个机会,他都能告诉清梧的。
但他开不了这个口。
这个孩子啊,自小就听?他说从前,听?他说天下?,百姓,他长?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模样,长?成了郁郁葱葱的梧桐树。
他便不忍将他的树枝砍断,将他的根拔出来让他重新长?。他不忍开这个口。
于是一拖,就拖到了今日。
直到今日,他还是不愿意直接跟他说,“你抛却过往重新来过吧,你跟着我一块跟那些你想要除去的人做事,我们必定能够在洛阳之中站稳脚跟。”
他做不到。
他甚至期待着,清梧能够坚定的站在过去那里,站在他的对面,终究有一日来告诉他:“先?生,你是错的。”
可是这太苦了。他走过那条路,他知道那有多苦。
他又不忍心他去做。
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清梧,我不愿意逼迫你。是去是留,你要自己决定才是。”
郁清梧来之前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来之后,还是被先?生一句话说得?回不过神来。
什么是去是留,什么自己决定。
他抬头,“先?生,你告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