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又怎能不嗟叹?

檀霭默然。他自记事起便知自己是孤儿,自然明白个中滋味。幼时他觉得孤独时便去练剑,长大后但有烦难,也有手中的剑陪着他可此事牵涉之广超出想象,朝局倾轧,却非他一人一剑能破的局了。

“罢了。”白青崖自嘲一笑,“我不为难你……我如今能坐在这里,还是仰赖殿下,又哪里有余力为旁人操心呢?”他第一次主动握住了檀霭的手,厚厚的茧子磨在手心里,白青崖反而觉得踏实了些,“我大姐是已嫁女,按理说不应该被牵连,可我怕她的夫家胆小惧事,将她休回家上回她既然伸手帮了我,你着人照顾一下她,便当做还她的人情罢。”

檀霭小心回握住掌心中冰凉的手指,柔声道:“好。”

*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五日后,除夕夜。

晌午时分便入宫主持除夕夜宴的褚容璋亥时末仍未归,白青崖在檀霭的服侍下宽了衣裳躺在床上,心怦怦跳个不停。他今夜格外心烦意乱,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强撑着等到现在,实在撑不住了。

莲花漏不紧不慢地滴答响着,细微的声音中,白青崖正待缓缓睡去,却听得门外“当”的清脆一声

是刀剑声!

白青崖猝然惊醒,匆忙披衣下床,正待出门查看,檀霭急切的喝声便从门外传来:“别出来!”

不祥的预感成真,他被吓得立时站在原地不敢再动,顷刻之间冷汗便打湿了里衣。

几息之间,门外传来的打斗声愈发激烈,不知是不是惊怖之下的错觉,白青崖仿佛听到大片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方小小的缣风院,还有人在不断赶来!

却不知是敌是友?

白青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哪见过这种场面?只能咬着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环视屋内寻找可供躲藏的地点既然帮不上忙,至少不要添乱。

虽然不能确定这些身份不明的贼人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即便不是,若被他们抓住后威胁王府侍卫,坏了褚容璋的大事,又岂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还是速速躲起来为妙。

白青崖强抑慌张扫视一圈,绝望地发现,越过两扇十二折泥金屏风,这间布置得华美无比的屋子最能称得上隐蔽的位置就是那张巨大的雕花拔步大床他在恪王府名为长史,干的却是宠妃的活,一无机密公文处置,二无心腹幕僚议事,别说密室,连个暗格都找不出来!

无奈之下,白青崖只得缩回床上,屏息凝神听门外的动静。

锋利的剑刃划过烈烈寒风,鲜血泼洒的声音,不知是谁吃痛的闷哼声催命般敲打着白青崖的耳膜,他提心吊胆地分辨着其中有无檀霭的声音,鼓噪的心几乎急得从胸腔中跳出来!

忽然,从打斗开始便无人作声的院中传来男子不可置信的惊呼:“河渎?!是你们?!”

白青崖听出这是龙麝的声音。他惊疑地想,刺杀者龙麝认得?怎么听起来好像还是熟人?

龙麝一个暗卫头子,他交好的人只能也是暗卫,皇家暗卫来恪王府杀人,难道是恭王势力死灰复燃?

他方在心中做此猜测,却听外头石破天惊的一句:“难道是皇上?!”

白青崖还没消化完这句“是皇上”,又听龙麝惊呼:“小檀!”紧接着便是檀霭的痛吟声。

当下白青崖便顾不得猜测这些皇家恩怨,急得猛然撑起身子想下床这时,刚才在无意间抓破的手心突然被什么圆滚滚的东西硌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抓到眼前一瞧,赫然是一管通身乌黑的筚篥。

这东西刚到他手里,他便得知了殷氏兄妹的古怪之处,可囿于他们的相识过于暧昧,白青崖没敢跟任何人提起过,自然也不敢拿出这管筚篥,于是将其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