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霭……”白青崖有些瑟缩地想,檀霭他……死了吗?
“我很好奇。”
帘外的褚容璋突然出声,凶险的伤势、归途的困顿好像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的声音依旧如同筝柱相击一般清越,白青崖却被这一声吓得抓紧被子往拔步大床的深处躲去。
褚容璋好像没注意到白青崖的恐惧抗拒似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从白青崖醒来,他便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他显然将白青崖那句呓语听得一清二楚,但出口的话听起来却很平静,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檀霭,不过是我手下的一名带御,品阶不高,权也有限,他是如何得你青眼的呢?”
白青崖不意他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才说:“……殿下不问……印章的事么?”
“卿的陈情书中说得清楚明了,是受原东厂提督、司礼监掌印太监沈三钱诱骗才行了糊涂事,怎么,难道这其中还有内情,卿想要再辩一辩?”
“不!没有,没有……”白青崖连忙矢口否认,他心中很有些不安,褚容璋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原以为褚容璋这般雷霆震怒,乃是因为自己将他害得险些身殒兖州,问话时会详问这件事的个中情由来着……怎么,会先问檀霭?而且,什么叫做“原”东厂提督、司礼监掌印?沈三钱现在不是了吗?
褚容璋下一句话恰到好处地解答了他的疑惑:“沈三钱诡计败露,已经下狱了,不日便会伏诛。既然首恶已除,年节下兴大狱亦是不祥,卿作为从犯从轻处置,也是我皇家宽仁待下的浩荡天恩卿说,是不是啊?”
伏诛?
白青崖被这两个字震得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他迟缓地“啊”了一声,半晌才如梦初醒似的附和道:“是、是……”
褚容璋话里的机锋很明显要先“除了首恶”,他这个“从犯”才能从轻处置,否则,等待他的恐怕是和沈三钱一样的下场。
想清楚了这个,白青崖由悔惧转惊吓,一时出了一身冷汗。说到底,沈三钱是自己要报仇,擅自将他拖进了这场杀局,如今技不如人满盘皆输,也是天命如此。
他救不得他,也不该救他。
话虽如此……想到那晚娓娓话语描述的那棵久远记忆中已褪了色的桑葚树,白青崖心中还是泛起了些微的怅然。
他这厢心绪复杂难言,褚容璋却对他的表态很满意,赞许道:“这才是卿作为亲王府臣属应明之理。好了,既说完了外间事宜,咱们该说回内宅之务了。我方才的问题,你还未曾回答呢。”
白青崖从心底里便没将檀霭所谓的罪责当成什么大事,因此对他所受到的严厉惩罚感到十分惊骇他一直以为褚容璋降罪檀霭,不过是因为檀霭未尽到督导规劝之责罢了,至于褚容璋阴阳怪气的甚么所谓“青眼”,不过是捎带毕竟檀霭是“奉上命”监视自己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私印被盗用的丑事,说到底是被自己,不,是被沈三钱牵连罢了。
但既然褚容璋这般揪着檀霭不放,想必人还没死,像沈三钱,左右是个死了,无需再多作纠缠。
这样一想,白青崖心中不禁升起了期望他是绝对不舍得檀霭就这么去死的,不忍心、愧疚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檀霭这么一个有本事又忠心的人为他所用,否则他日后岂不是要在褚容璋的后院中孤立无援,日日仰他鼻息过活了吗?
当下便卖力地给檀霭开脱起来:“殿下明鉴,沈三钱既然来蒙骗臣,那必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白青崖努力抚平惧意,斟酌着词句说,“那时他寻了个由头支开了檀总管,才有了后来的祸事。檀总管虽然一直警醒,但无心毕竟算不过有心,是以……”
白青崖顿了一会儿,见帘子外头的褚容璋沉默不语,显然是对这个解释不满意,无奈地继续搜肠刮肚:“至于殿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