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吃初时还好,两三天下来宁文博全身跟火在烧似的,半夜他醒过来找水喝,杯子水壶都是空的,一下火上心头,哇哇吐了两口什么东西出来。
守夜的婆子点着蜡烛进门一照,吓得魂飞魄散,宁文博弯着地上身上都是血。
他嘴上吐血下头尿血,婆子怕出事先用帕子给他止血,止了半天看宁文博直接晕死过去,她才大步跑出去喊人。
宁宣对家里的事没有不清楚的,披着衣服出去出去问了两句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没让表妹起来,只是笑着跟她说:“以后没人欺负咱们了。”
段圆圆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外头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也慢慢听不到了。
不管怎么说,宁宣都是为了保护她和姨妈。段圆圆捂着耳朵钻到表哥怀里睡了。
宁宣盯着帐子叹了一夜的气,轻轻地说,自己以后就是没有爹的人了。
这一折腾再耽搁人,大夫过来看了一眼就说人是真不成了。
宁文博每天缩在屋子里咒骂儿子儿媳,拉着丫头婆子洋洋得意地抖宁宣想跟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争宠,结果被自己打回去的事。
他说话不清楚,丫头婆子都听不懂他再说什么,只有常年待在他身边的仆人能看懂。
荣富跟荣华都是跟宁文博一起长大的兄弟,荣华不见了以后荣富水涨船高,渐渐成了宁文博身边第一红人。
他家里爹娘都死了,也没儿子媳妇什么的,只把一个宁文博当成亲弟弟疼爱。
如今看老爷瞧少爷不顺眼,荣富又挨了窝心脚,自然同仇敌忾,成天在外头溜达着要找宁宣的茬。
这天宁文博在屋子里吃汤面,他忽然惊喜地跑进来小声地说:“我抓着大少爷一个小辫子,只要嚷嚷出去,他就是一个死字!”
宁文博也来劲了,咕哝着问他:“是什么啊?”
荣富说:“大少爷想要药死老爷呢!”
是药三分毒谁不知道啊?怎么老爷忽然就对人参着迷了?他偷摸把头两次的人参须子拿出去找人看了,人家说里头放了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吃下去有劲儿,可慢慢的人也废了,还离不开那东西。
荣富把须子拿出来笑开了花。
再说那两个丫头片子,怎么会一路畅通无阻地蹿到老爷床上去?还不是有人帮着她们?
这些都是荣富猜的,他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但他仔细推敲过了,没有五成也有八成把握,只要一告官,让官府过来要什么证据都能给他定死了!
以后还怕宁宣不听话?荣富笑得眼睛都红了。
宁文博听得心怦怦跳。
宁家怎么可能有杀父亲的儿子?宁家也不可能有杀儿子的父亲。
他跳起来把人参须丢在地上踩得稀烂,骂:“快闭上你的狗嘴,中午吃几个菜啊,疯成这样!”骂着骂着,他又说不许荣富再往外乱说,不然就要拔了他的舌头去填渡人河。
荣富不敢说话了,他想到渡人河脸色白得厉害。
渡人河是一条很宽的大河,旁边还有个渡人庙,这个地方是衙门从前找高人算过专门用来祈求雨水的宝地。
只不过祷雨人都是妓,女为阴,阴招水,良家妇女不会出来抛头露面,这事儿当然就得她们来干了。
要是妓不够,反正自愿当妓的多得是,凑凑总能凑全。
这些妓哭得眼睛跟桃儿似的,一路呜呜咽咽被带到渡人庙外头分成好几组,有时多有时少,具体得看当年旱到什么程度。
她们不能吃喝睡觉,在庙子里头唱歌奏乐,从白天唱到晚上,再从白天唱到晚上,每个人饿得直哆嗦也没人说要吃饭。
因为要是苍天没有怜悯这些姑娘,姑娘们一停下跳舞的脚,饭菜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