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泽宗“啧”一声:“你非得句句话和我过不去,句句话绕不开这个话题,有意思吗?”
“我今天就和你说清这里边儿的意思……”
王玉清横眉怒目,把阳台门“唰”地拉上,将所有声音关在室内,汤可林只能从三人的神情中得知他们又在吵架。每次说到关乎自己的话题,这个家就不免发生争吵,汤可林也想问,吵来吵去就那么几句,有意思吗?
就算关了门,汤可林仍能熟稔地给他们配画外音,台词一字不差,总结下来无非三点:一是他爸偏心眼儿但他自己不觉得;二是他妈不满他爸偏心眼儿但她觉得自己占理;三是他哥看谁能帮自己解决事儿就给谁撑腰。
十月末尾,汤可林在阳台吹了好一会儿冷风,里头的人才渐渐平静下来,阳台门被打开了,汤泽宗穿上外套对妻儿说:“我就不信了,现在我去找那园长聊,别显得我多窝囊废似的。”
汤可成拎着玩具盒准备回家,汤可林看着那包装盒上的赛车图案,再次感到遗憾。
“我今晚在单位睡。”汤泽宗黑沉着脸。
王玉清闻言,嘴唇翕动。半晌,她讪笑一声:“随便你在哪儿睡,你睡大街我都不管。”
门被重重甩上,剩母子二人面面相觑,王玉清转身去厨房不再多言。汤可林自觉回房间,他隔着门听见母亲在筛豆子,“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要把豆子抖成粉末的势头。
过了许久,筛豆声暂止,变作敲门声,汤可林打开门,门外站着神情冷淡的母亲:“你穿好衣服跟我去集市买东西,我需要帮手。”
汤可林点头,随便套上件外套,王玉清从衣柜扒出一件厚绒的递给他:“穿这个,外面冷。”
两人骑自行车前往集市,路旁的树飒飒作响,汤可林坐在后座被凛风吹得睁不开眼,车水马龙伴着风声疾驰而过,他缩了缩脖子,觉得这天实在是冷,明明冬天还未彻底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汤可林的耳廓都冻僵了,单车总算停下,王玉清气喘吁吁,嘴巴吐着白雾:“下来吧。”
汤可林抬起缩在领口的脸,发觉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并非平常去的集市,他感到新奇,打量四周,听见王玉清说:“今天这里有舞狮表演。”汤可林嘴巴微张,眼中流露出向往,回答道,“我想看。”
王玉清点头,领他去表演现场,人群熙攘,汤可林与她来到人群外的石凳处,那儿站了许多人观望表演,汤可林也站上去远眺。王玉清给他买了一个纸风车,六片叶片随风旋转,像一朵七彩的花,缤纷亮丽,汤可林对此爱不释手,甚至没心思看舞狮。王玉清拍拍他的肩说:“你乖乖在这看表演,我去买东西。”
汤可林从得到彩色风车的喜悦中短暂抽离,他不明白王玉清不是叫他来当帮手吗,怎么独自去采购了?
汤可林身处人山人海中,周遭是陌生的环境与陌生的面容,他看着王玉清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感到慌张失措,追上去握住她的手喊:“妈妈!”
王玉清一怔,垂下眼帘,按了一把汤可林的手背,再次交代:“你乖乖待在这。”
两手松开,舞狮表演开始了,锣鼓齐鸣,汤可林站在原地凝望着王玉清的背影,许久不动。突然之间,他的肩膀被撞了一下,身形一斜,手一抖,那风车倏地掉落在地上,来来往往的人没注意脚底的东西,往上面留下肮脏的鞋印。纸风车被踩坏了,汤可林就这样失去了他生日这天得来的第一个礼物,他气得不停跺脚,连精彩绝伦的表演也看不下去,索性坐到冷石凳上黯然神伤。
一旁几个老头在摆地摊斗蛐蛐,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叫嚷,看戏的见那蛐蛐争斗激烈、铺牙撕咬,站在一旁七嘴八舌地讨论
“嘿,搭上牙儿了!”
“这虫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