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更晦暗,明明个子挺拔,人却蔫了吧唧的。不过几周不见,看上去不仅骨瘦形销,脸还破相了。

她把章寻拉进门,不悦道:“你的脸怎么了?”

章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摔倒了。”

“怎么摔得这么严重,没块好肉。”

两人往客厅走,章寻接过温水润嗓,把路上编好的说辞缓缓道来:“我骑共享单车下坡,有一只鸟不知怎么直直朝我扑过来,我摇晃着单车躲开。等我抬头继续看路,突然有人从坡下穿过,那个坡很陡,刹车又不太灵,车子冲得很快,那人僵在原地不动。我只好把车头一横,连人带车摔在坡上。”

听上去真够惊心动魄。方惠缓了好一会儿才收起下巴,她上手抻了抻章寻的手臂,“其他地方没伤到吧?”

章寻摇头,“穿得很厚。”

母子俩面面相觑,方惠端量他挂彩的脸,没精打采的,像被苛待了一样,那股锐气没了,好像硬壳被偷走,只剩软肉,委屈巴巴。

几乎是一瞬间,方惠想起章寻非常小的时候,虽然长得文弱,但性格还不像现在这么内敛,在外受了欺负就回家向他们告状。他爸从不懂安慰人,只会板着脸让章寻自我反省,和豆丁小的儿子说些大而空的道理。所以章寻后来只找她告状,方惠护子心切,每回都带他去找那些熊孩子的家长理论。

直到有次碰上一个蛮不讲理的家长,暴躁起来砸了个酒瓶,玻璃碎片飞到方惠脸上,划出一道血口。从此章寻就不告状了,不知是没人再欺负他,还是他听从父亲的教诲选择自我反省,章寻只会偶尔抓住她手臂不放,这时方惠便知道儿子在需要她。

比方说现在,章寻揪着她袖子,攥得很紧。

方惠心有所感,轻抚他柔软的头发。

章寻一头扎到她肩上,一声不吭。

良久,方惠柔声道:“要不要在这留几天,你太瘦了,妈看不下去。”

章寻没开口,只是抓着母亲的手臂。

在外时精神绷着还浑然不觉已空腹一天,回到家心神安定下来,才开始饥肠辘辘。章寻吃着热腾腾的水饺垫肚子,身心熨帖。方惠在厨房给他做菜,章寻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霎时间回想起高中的那段日子。

章寻升高三的时候,父亲走了。章寻面上不显,举止如常,考试一个不落,只是变得更沉默寡言。谁都知道这是关键节点,班主任与他父亲是同事,对他多留了个眼。所幸一切风平浪静,唯一吊诡的是,每次模考结束,章寻父亲曾经的办公位上总多出一张章寻的成绩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