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寻的脸像块面团被棉球不断地碾,清个伤口要褪层皮。他忍着痛不满地瞪着一旁光秃秃的树,树叉中央忽然多了一袋面包。

汤可林说:“吃了。”

“太干。”章寻不接。

汤可林看他挑三拣四的模样,反而笑了,从衣兜里掏出瓶鲜奶给他,“趁热喝。”对方这才一言不发地果腹,汤可林真觉他像在安抚自己那受伤的流浪猫,非要给点好的分散注意力,才肯任由你替它处理伤口。

碘伏消毒完后,他给章寻贴上创可贴,那道伤口被掩盖后顺眼多了。

汤可林抚平那块创可贴时,章寻滋生出一阵通导全身的痒意,轻柔的,却带着难以抵抗的冲击,像隔着一层皮在挠五脏六腑,叫他想打开胸腔疏解,或者叫这只手再进一寸,捣一捣他的心脏。

不确定是温牛奶暖胃,抑或汤可林指尖温暖,章寻在这一刻被熏得眼眶发热。

他微微偏过头忍住这将要涌出的热流,只觉得这些好意来得讽刺,如此周全妥帖,竟源自这位认识不到两周的汤家小叔。连日来感到舒心的瞬间,居然都是与汤可林相处的时刻。

更可笑的是,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好意,甚至享受。

章寻自觉地拉上一条警戒线,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情感全都封锁在这一头,再跨到界线外,不再越界,不再回想,时间会淡化这些情绪的威力。

“小叔。”章寻按下喉头的哽塞,重新启用这一称呼。

“我妈痊愈了,明天回来照顾奶奶,今晚我就回家。如果你晚上睡不着,可以睡前温一杯蜂蜜牛奶,厨房第二个橱柜有两罐蜂蜜,蜂蜜要等牛奶热完才能加,否则损耗营养,那个牌子还不错,以后可以继续买。另外,睡前最好把房门反锁。”

汤可林盯着章寻别向一边的脸,片刻后说:“我都不打算继续住那了。”

章寻转过头,汤可林发现他眼睛湿润,笑了笑,“我继续住那,我妈不得被我气死。”

“还好吧。”章寻客观评价。

“你有房子推荐吗?”汤可林侧过身子,手肘撑在椅背上看章寻,“你那个小区怎么样,从外边看着还不错。”

章寻避开他的目光,“一般般。”

“离我公司近,你不是说让我多走几次熟悉那边的路吗?”

“我说说而已。”

汤可林笑得长椅都在震颤,末了戏谑道:“那你这次给个实用点的建议吧。”

章寻想到自己的小区是商品楼,不是汤家那种独栋别墅。他的楼栋靠近小区外缘,晚上能听到马路上车辆呼啸而过,还能看到街灯。尽管他自私地想与汤可林拉开距离,但仍诚心给了建议:“如果真要考虑那个小区,不要选靠外的楼栋,虽然出入方便,但晚上会很吵,楼层也不要选太高。”

“还有,阳台要加防护栏。”章寻低声道。

汤可林这时却没有继续房子的话题,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章寻,就把我当朋友吧,我在这边都没几个朋友,你别喊我小叔,我和你没血缘关系。”

又起风了,才沉寂不到十分钟,秃枝在冷风中摇曳,张牙舞爪。

风力强势,沾了碘伏的创可贴粘不牢,脱落一角,汤可林摩挲了两下使它重新粘上。

章寻低头不语,只是安静地喝着热牛奶。

第13章13金鱼颜

当晚,汤思哲下班后来汤家接章寻,众人心思各异地吃了一顿晚饭,你一言我一语,话都说得刚刚好,就是品不出真心还是客套。

汤宜畅看这架势以为章寻要远行,“啪嗒”掉出几颗泪,依依不舍。说章寻走后再也没人陪她玩,小叔只会和自己斗嘴,章寻走后没人给仓鼠看病,仓鼠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