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女佣摆了摆手示意女佣退下,而后迈开长腿, 不远不近地追了上去。

十分钟后, 阮洛站在地下室阴风涔涔的门外。

门是虚掩着的,门缝里竟然泄着一丝光。

阮洛走到门外浑身就已经发冷,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的身体似乎还能感受到被锁链勒紧后, 骨肉分离的痛, 喉咙也像是被人攥住了, 他要拼命调整呼吸才不至于喉腔痉挛窒息。

一个声音告诉他

“不要靠近。”

“会死在那里。”

但还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怕什么?”

“怕看到真相?”

“怕看到玫瑰是假的明灯是假的来自他的温柔全是假的, 只有冰冷的地下室才是真的?”

阮洛嘴唇苍白颤抖。

他在门外大口喘了会儿气, 终于跌跌撞撞地推门冲进去。

可踏进去的那一刻,阮洛突然睁大眼睛愣住了

记忆里本该暗如深渊的漫长甬道, 竟变成了暖光盈壁的明灯道。

曾经在脚下遍布的玻璃碎片也不复存在, 铺上了毛绒绒的松软地毯。

阮洛踩着松软的地毯, 呆呆地走过甬道,迟疑着推开一扇扇紧闭的暗门。

刑罚室里, 满墙的锁链、皮鞭不见了踪影, 变成了葡萄酒窖。

电击室里, 电击床和电击椅也找不到了, 全部变成了伏特加柜。

……

阮洛推开一间间门,一间间都变成了酒窖。

最后,阮洛推开了囚禁他三年的休息室。

三年间,他在这间阴暗潮湿的休息室里,受虐濒死过好多好多次。休息室里,有被砸碎的钢琴,有永远暖不热的铁床,有盘满倒刺的锁链……

阮洛炸着浑身汗毛推开门的时候,却只看见满眼五彩斑斓的梦幻

水晶装点的银河天顶、黑色的厚绒地毯,墙上攀爬的粉红蔷薇、墙壁上仿古的撞色钻石灯……

房间里有一张桌子,桌子的两个对岸是蔷薇攀爬的秋千。

空间不大却温馨浪漫,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隐约的龙舌兰酒味。

“饮酒室……”

阮洛神情迷茫低喃。

“怎么会,怎么会……坏掉的琴呢,锁链呢……”

阮洛的视线被桌上放着的一支银色玫瑰吸引。

他行尸走肉一样在秋千上坐下,拾起那朵玫瑰。

他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抽空了所有心绪。

大脑里整片整片地空白。

嘴里喃喃:“真实的……哪去了呢……”

他低头呆愣地盯着那朵银色的、不知材质的永生玫瑰:“哪去了呢……看不到,摸不着了……手里,手里的是,是玫瑰……”

阮洛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一秒和从前那三年,哪一刻更像是梦。

他想了很久很久,直到满室温度偏暖的龙舌兰味丝丝缕缕把他浸透了,他才放松了一些。

慢慢靠在秋千上,仰头看天顶的星星灯。

“怎么所有的一切都离我远去了……”

“好的,不好的。”

“都远去了。”

“远去了……”

阮洛像是一个醉酒的人,在秋千上小幅度摇摇晃晃低语着。

直到颤抖的眼睫垂下遮住迷茫的眼。

直到紊乱的呼吸变得均匀。

直到,彻底睡着了。

就在阮洛绵软的身子往宽阔的秋千椅面上歪下去时,傅瑜的怀抱接住了他。

傅瑜低头端详阮洛很久,眼神暗沉的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