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睡在主卧, 睡在傅瑜怀里的。

是因为要正式离婚的缘故么?傅瑜一下子走远了好多好多。

阮洛没发现自己脑袋里想着傅瑜的时候, 身体不由自主呈现出蜷缩的姿态,把两只手攥得很紧, 且眼睛里都起了雾。

就这么躺到了夜里两点, 阮洛还没睡着。

他索性起来穿上拖鞋, 想去阳台透透气。

可是一推开门, 发现傅瑜竟然也没睡。他把客厅的灯开的极暗,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阮洛走向阳台的脚步顿住了,局促地道了一句:“傅先生,你,你还没睡。”

他看不清傅瑜的表情,只能看见傅瑜指间烟火明灭。

傅瑜轻笑了一下:“在想工作上的事,抽根烟。你呢?”

阮洛莫名生出些慌乱:“我,我想去阳台透透风。”

阮洛说完,看见傅瑜望着他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抽完了剩下的半根烟,才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声音暗哑道:“阳台锁了。”

阮洛很小声“哦”了一下,听到傅瑜声音低沉不容置喙:“去睡。”

阮洛只得返回房间,闷闷地强迫自己睡觉了。

傅瑜订的机票是头等舱,一个帘子下刚好是两个位置。

阮洛坐在里侧窗边,傅瑜则坐在外边。

空间仍然宽敞,且环境安静。

飞机从滑行到起飞的时间,傅瑜的视线都没有从报纸上挪开,也一直没有主动和阮洛说话。

升上天空时,阮洛扭头看着窗外。

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心却沉潜在千万英里的海底。

明明该是卸下一身枷锁的重生之行,他却觉得身体无比沉重。脑袋也不听使唤地反复咀嚼着一个画面

那是几个月前,在阿尔卑斯山的云层之上。

窗外白茫茫一片迷雾,而他深陷在傅瑜温暖宽阔的怀里,被滚烫的吻掠走所有的不安。

而现在,他内心对于未来有着更深重的迷茫和不安。

身边的人却不复滚烫,在时间的长河里,终于被雕刻成一尊冰冷的雕塑。

阮洛的情绪一时间有些失控,他微微喘/着/气,侧过身子,很小声地喊了声:“傅瑜。”

傅瑜从报纸里侧过脸,垂眸看向阮洛,语气是礼貌的疏离,就像一个恰到好处的绅士:“阮先生,怎么了?”

听到这个称呼,阮洛放在腿上的手倏地攥紧。

他鸦羽般的长睫一颤,垂眸遮住眼里明晃晃的雾气:“我,我耳朵疼。”

傅瑜在座椅的某个按钮上按了一下,很快就来了一位年轻漂亮的beta空姐。

傅瑜对空姐道:“拿颗糖。”

空姐拿着糖双手递给傅瑜的时候,傅瑜侧脸示意:“给他。”

阮洛从空姐手里接过糖。

可是手指因为发抖怎么也剥不开,他没忍住,伸手用过长的衣袖擦了擦眼角。

就在这时,他听到傅瑜很轻地叹了一下,伸手从他冰凉手指里拿过那颗糖。

阮洛愣愣地随着糖望向傅瑜。

他仰着脸,脸颊被窗外云层映照的更加柔软,眼睛里的雾气在抬头的时候闪着莹亮却破碎的微光。

傅瑜轻声道:“张嘴。”

阮洛吸了吸鼻子,小幅度张开嘴巴。

这是一颗奶糖,入口甜甜的。

傅瑜给阮洛喂了糖,就没再看阮洛的眼睛。

他的视线重新落在报纸上,才对阮洛道:“吃了就会好一些。”

奶甜奶甜的味道从喉头漫下心房。

阮洛的眼角却红了。

接下来的路程,阮洛都没有再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