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有孕前三个月是最为紧要的,你若是实在想回舒府拜上一拜,可跟圣上讲是思念家人,旁的不可多说。”

话中意思再清楚不过,不可告知圣上。

舒清有些犹豫:“母亲,可圣上也是我的夫君。”

舒夫人恨铁不成钢:“你的夫君?是你一个人的夫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今日宠你便万般依你,明日恨你,也可转瞬杀你。”

她语气加重:“舒清,你不可与圣上做夫妻,只可做君臣,如此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痛了心,母亲......不会害你。”

舒清抚着肚子不言。

舒夫人望着这深深宫阙,只沉重叹息:“三宫六院,娉婷袅娜,自古君王皆是负心薄情郎,宫里的人是没有真心的,那皮鼓,你万万要记住了。”

她最终转身离开华阳宫,那道衰老身影走得那样蹒跚,似乎留下最后的时间给她想清楚。

舒清抚着肚子瞧着祭台。

明是夏日,寒风登台,拂灭了祭前一只伶仃白烛。

高台之上越发寒凉,腹部鼓动,牵扯五脏六腑,似破腹而出。

腹间突兀印出小小五指。

檀木台,香钱案,起婆娑,炽焰燃。

幡坠神龛,木鱼声颤。

祭祀隆重,内外肃静,执事者各司其职,云幡翻飞,为首者右手持鼓,左手执铃,前后神圣站立,表情不辨悲喜,庄严肃穆,念念间再度吟唱。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舒清浑身冷汗,只觉得腹部越来越疼,炎炎夏日,却叫她指尖似结了冰霜。

她只感觉道腹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抓破她的肚皮来到这个世界。

她想要制止,可那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肚子......

她的肚子!

舒清急得脸色煞白,她的孩子想要她死?

她冷汗如雨。

孩子,是林诗阮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

是林诗阮的小杂种跑到她肚子里来了!

舒清双眼猩红,耳畔仿佛听到了细细密密的锤鼓声,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她听到了女子低冷喃喃,如泣如诉,孤坟鬼唱。

“舒贵妃,你可曾看见皮肉之下狰狞的婴孩?”

“高台祭祀下,白骨亦生花。”

舒清终于支撑不住了,吓得直接摔到了地上,尖叫后退,恍惚间瞧见一青衣女子在奢靡黑暗宫阙不紧不慢敲击鼓乐。

美人皮下恶鬼愁,敲击荒草埋婴骨,敲击风雨晦暝淌血泪,到头来,竟无人掩尸骸。

女子青衣袅袅,流光满袖,在鼓声中那声音轻若鬼语:“舒贵妃,你可想要那美人皮,玲珑骨?”

第45章 击鼓

祭台之上,风声呼啸吹翻香烛祭品。

舒清惊恐缩在角落里,任凭外界如何喧嚣吵闹。像是角落也不能避免那重重鼓声,她连滚带爬钻进了祭祀台中。

有人来取她的命了......有人来取了!

她惊恐的眼神略过祭台之下不敢对视的桂嬷嬷,又略过不远处那神色不悦的高高君主,还有那些惊疑不定嗤笑嘲讽的面孔,她谁也不信。

那只有她能听见的鼓声越发细密激烈,她耳畔开始流出鲜血,穿过恍惚的眼神,她瞧见青衣女子那张平静如冷淡山雾的脸。

舒清更是惊悚了,甚至开始大喊大叫,手中匕首疯狂而胡乱挥舞!

青衣青裙,青丝系带。

是姜月!

是华阳宫里的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