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侯府功高震主,可我爹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太多人盯上了,盯上的不只是他,更是你,以及太多人赤果果的欲望。”

安永丰忽而细微抽搐几下,嗓子里出现腐蚀火辣的感觉。

他只能被动听着面前人说话,皮肉在一寸寸腐烂。

“那样的眼神真的很恶心,贪婪自私,又偷摸鬼祟,妄图在背后做尽小人就能将人拉下来。”

“当然,你们成功了,成功将人拉下来,并且继续掩盖真相,试图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年我问过自己,活着有用么?能不能报仇?”

“很明显稚子不能,可不能就更要去试试。”

“所以我去试了,将这些人一个个拉下来,最后才发现”

“也不过仗人势,狗一般。”

安永丰因为太过痛苦,神情看不出是哭是笑,可他能看清楚眼前人几近癫狂,所有的恨意在今夜都不再掩饰。

“长安侯府倒了,他背后的士兵想要活下去,他们的家眷也想活下去,可惜他们庇佑长临却没人庇佑他们。最后只落得个命如草芥。”

“他们没有墓碑,没有名字,只养活了一群伥鬼。”

“将军百战死称忠义,落在长安侯府怎么就成了谋朝篡位,真的谋了朝篡了位?”

“嗬嗬嗬……”安永丰说不出半个字。

外面的风声刮了好久,像柳絮,连檐下铜铃都不曾响过。

姜藏月擦拭弯刀的动作停下。

“快了,沈傅,司马泉和纪鸿羽都会去陪你,我日夜盼着仇怨得解,一日日熬着,熬得不像个人,也成了如今模样。”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安永丰有些睁不开眼,他仿佛闻到了长安侯府血流成河的味道,那人血将他口鼻淹没,再不得喘息。

那些日子他早就忘了,远得就像一场梦。

他想要往上爬,于是跟沈相同流合污。

沈傅笑意掺杂了狠绝,说:“安永丰,你可想好了,扳倒长安侯府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

“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庙。”

安永丰手抖了抖,应下了。

所以林诗阮被害剖腹取子。

所以长安侯被污蔑私绣龙袍。

所以边城三万百姓被司马泉放进来的蛮夷所杀。

他惶恐的在地上爬,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此刻恨不得将自己蜷缩到棺材牌位里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落了一地腐肉,手脚麻痹。

他仿佛回到了当年,看向沈傅:“沈大人,咱们同谋一场,万不可将我丢下。”

而今,当年提携他的,也能成为催命的刃。

他突然又想起,他老母重病之时,还是长安侯去求来的太医。

所有色彩在他眼中渐渐褪色。

安永丰死了。

……

姜藏月站在小佛堂往外看,只余方寸天空。

今夜无云,天地间空旷得紧,她视线落在自己指尖。

血迹顺着往下滴落。

是安永丰的。

原来伥鬼的血也是热的,她有些茫然。

刀砍在脖子上断了就断了,可回不来的人终究是回不来。

姜藏月踏出廷尉府,听着之后夜里传来的惊叫和呕吐声。

待回了安乐殿,殿中早早架起了热腾腾锅子,孔青正忙着往里面烫羊肉:“这会儿烫在锅子里,姜姑娘回来的时候兴许刚好”

“什么?”

庭芜吱哇乱叫的声音紧接响起,一脸愤愤不平:“你怎么不给我烫?还有先前薛是非砸坏我的琴,我找你借些银子你都不借,你这是无事献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