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藏月抬眼。

一把油纸黑伞撑在雨间,青年眉眼出现在伞下。

来人一身织金飞鱼服,高马尾束在脑后,极其俊朗的眉眼偏生带了纨绔不化的野性,随着他走近就连腰侧的佩刀都带着锋锐的模样。

小院的婢子偷偷瞧了两眼又连忙低下头去。

江惜霜撞了撞姜藏月胳膊:“顾指挥使来了,安妹妹不与他叙叙旧?”

姜藏月手中茶盏刚放下,正想说些什么,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

“这汴京别院可真是热闹。”

“安二小姐,殿下也来了!”

庭芜的声音打断了顾崇之想要说的话,众人也都回头看过去。

帘子被掀开。

细雨蒙蒙的光影照在院门处,映出一道雪色身影,山水墨染的油纸伞下是雪衣乌发的青年,温柔眉眼带着笑意,如松如竹,清隽动人。

若一人为凶犬,则另一人为曦月。

江惜霜忽而觉得之前那些话不太能说出口了,这人怎么看怎么也不像能脚踏两条船啊?莫不是误会?

顾崇之手中册子翻得哗啦作响,说:“纪大人不应该在承清殿为圣上分忧,怎么来了汴京别院?”

“瞧顾指挥使说的。”庭芜挑了挑眉,看向顾崇之:“前两日锦衣卫递折子到殿下这里为暗刑司要账,殿下自然要来算算这账是真是假,难不成要账的时候锦衣卫将人当菩萨供着,要着了就把人当龟孙子了?”

庭芜感叹:“顾指挥使手底下的人还真是个个人精啊!”

姜藏月看了二人一眼。

“锦衣卫的账本确实有问题。”纪宴霄只笑道。

庭芜跟着点头哼哼。

“那还真是。”青年掰着手指算了算,这才道:“暗刑司是有多大的身家,锦衣卫的衣裳,佩刀,吃食,乃至公费出行,一人一月要用到上百两,这算来是普通人家一两年的开销了。”

“顾指挥使不清查一下暗刑司,还有时间在此处与人叙旧……”

庭芜说着又笑看向姜藏月。

“哎呀,安二小姐,殿下可时时提起你呢。”

纪宴霄同样看去。

少女着鹅黄罗裙,几欲成了雨中唯一一抹亮色,面庞清瘦,眸如点漆,却是平静淡漠又漂亮得惊人。

不是姜藏月又是谁。

纪宴霄踏入院中。

庭芜也跟上。

“这废太子不知何日离京?”

庭芜像是随意找了个话题,当然他的目的不在此处,总而言之不让顾崇之和姜姑娘单独相处就对了。这要论皮相骨相,非得殿下才能冠绝京华,有眼睛的可不都知道选谁。

姜藏月与江惜霜坐在一处,只是想着纪宴霄分明说今日浮云山有事,又怎么会来了汴京别院,难不成事情有了新的变动。

院中石凳此刻正正好坐了四方人,满初顿了顿,拉着庭芜退远了些。

顾崇之端了茶盏,喝了一口。

后者不紧不慢撇着茶沫。

顾崇之没说话,副指挥使路安和自然不好拂了安乐殿的面子,这才打着笑哈哈开口:“兴许能下得了床就启程去鄞州了。”

庭芜:“圣上可只给了半月时间。”

“这一点指挥使自然是清楚的,庭小公子手倒也不必伸得太长,小心惹祸上身。”

路安和这话夹枪带棒的,庭芜哼哼两声再懒得搭理。

姜藏月这时候对顾崇之开口:“顾指挥使。”

顾崇之喝茶动作一顿,刚张嘴又一道声音插进来。

庭芜坐正了身子,明里暗里开始上眼药,声音完全盖过所有人:“安二小姐是不知道殿下有多苦啊,这锦衣卫顾指挥使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