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猛然看向她:“你不是太子的人?”
姜藏月漫不经心收回手,芙蓉大口大口喘息着,仿佛劫后余生。
姜藏月抬眸:“你有了身孕?”
她摸到了脉,脉象顺滑,往来如珠。
芙蓉笑了:“是啊,我本想杀了纪烨煜再带着他去死,可惜的是失败了。”
她笑着笑着眼眶更红了。
“看着我命不长的份上,不如告诉我你究竟是谁的人?”
“你命不长跟我并无关系。”姜藏月平淡语气之下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就算在屋中自杀也只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十年前也有人全家被杀,都说满门覆灭到只有一个女子,当是什么也做不了。”
“可她偏偏为仇人做事活得好好的。”
芙蓉闻言气得心口剧烈起伏,终于忍不住道:“她不为家人复仇也就罢了,怎么还跪在仇人身边跪舔装孙子装奴才!若要这么卑躬屈膝活着还不如去死!”
“她选择跪在仇人身边装奴才,领的是仇人的俸禄银两,那是她的本事。”姜藏月眸子看向她:“芙蓉姑娘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芙蓉冷笑:“自然很好,只可惜没能杀了他。”
“所以芙蓉姑娘只有死路一条。”姜藏月道:“愚蠢之人不可救。”
芙蓉现在浑身疼得厉害还被骂,她冲口而出:“难不成要像姑娘口中那人一般对着仇人卑躬屈膝才是聪明人?!”
这双充满怨恨不甘心的眼盯着她,仿佛重合了当年幼童另一双倔强的眼。
雨声淅沥,水雾弥漫,天色暗淡不见微光。
雨水顺着她下颌滴落。
顾崇之乌衣劲装随风猎猎飞扬,笑意讥讽,眉目间更是桀骜不驯般的肆意,他就在她面前,字字清晰。
“你当然觉得自己是在守着本心,觉得自己骨气不绝,觉得自己有良善之心,觉得自己仅凭着一腔恨意就能杀尽所有人。”
“那我便告诉你长安候府为什么会灭。”
他嗤笑:“因为纪氏皇族猜忌而暴戾,因为长安侯不懂得收敛光耀,因为他正直愚忠,因为他记着当年的八拜之交,记着为纪氏皇族守天下和那浅薄的信任,更因为纪氏皇族卑劣无耻,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以变成一条老狗。”
“所以越恨就越不能露出破绽啊青衣。”
她这些年都做得很好。
现在的芙蓉和她刚入四门时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有人明白得太早,而有人明白得太晚。
芙蓉闭了闭眼:“你走吧,今日不该再搭上第二条命。”
姜藏月眉眼平静。
“纪烨煜的人应该快被詹嬷嬷带过来了。”
屋中寂静。
“你听不见我说话是不是?”芙蓉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急了。
“不必。”姜藏月语气很轻:“今日我送你一条命。”
她做出这个决定,就好似当年雨夜里顾崇之向她倾斜的那把桐油伞。
他轻嗤道:“你入了四门,便当我送你一条命,这是个好地方,能学到什么看到什么都是你自己的本事,一条命换你为四门做事。”
“青衣。”他看着姜藏月笑得肆意妄为:“这条命是我送的啊。”
芙蓉死死盯着她:“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杀你,你却要救我?”
这一问没有回答。
她咬牙再不顾身上的伤痛,对着姜藏月跪下叩首,情真意切。
“倘若今日姑娘能救了我,来日芙蓉这条命就是姑娘的,除却武安之仇我自己报,旁的断不会阻碍姑娘半分。”
她又狠狠磕头叩首,今日大概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屋外风呼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