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太道:“你也别怪你儿媳妇,她不说我也听了满耳朵!”
三老爷忙道:“那些都是不明事实之人胡言乱语,老太太……”
“得了!”不等三老爷说完,陈老太太打断三老爷的话,“什么是事实我还分得清!”
陈老太爷去世的早,三老爷、四老爷几乎是陈老太太教养大的,三老爷虽不是长子,陈老太太也管的严格,是以三老爷总有几分畏惧陈老太太。这会子见陈老太太在气头上,哪里还敢开口说话,只垂头立着。
满屋子又有小辈在场,陈老太太到底也要顾忌着儿子的脸面,缓了口气道:“先坐下吧。”
陈明贤、赵承熙、楚云飞这才忙去拜见三老爷,晓得陈老太太必然还要与三老爷说话,四太太便借口与秦氏叙旧从正屋出来,其他人也鱼贯着退出来,不多时,屋里就只有五爷、三老爷、陈老太太,服侍的也只留了吴嬷嬷一人。
陈老太太这才心平气和地问三老爷:“七丫头的嫁妆果真都烧没了?”
三老爷不敢不说实话:“能烧的东西都没了,银票、地契、衣物这些,金银首饰倒是还有一部分,只是不能用了。”
陈老太太又问:“王老爷是如何与你说的?将七丫头烧没了的嫁妆都补上?那嫁妆单子可还在?”
问题就在这里,嫁妆单子也被烧了,三老爷想着王老爷今儿说的话,道:“去岁冬天京都爆发瘟疫,王老爷出钱购买大量药材发放……”
不等三老爷说完,陈老太太就冷哼了一声,冷笑道:“王老爷还真是会打主意!”
三老爷又被打断,见陈老太太满脸嘲讽,一时却不晓得该说什么。
陈老太太吃了一口茶,淡淡问道:“我听来的,王家是三天前被烧了,如今废墟里的财物也差不多刨出来了,大抵有多少?”
那火虽厉害,金银一类的到底不是轻易就能烧毁的,有些装在箱子里,外头的箱子烧毁了,里面的东西却也完好无损。那个数,不是个小数目,三老爷一开始也大吃一惊。他也晓得王家家底富足,可也超出他预料。特别是王家的库房,说是满地金银倒一点儿也不为过,毕竟那些古董、名器,不是金银能衡量的。
陈老太太这么直白地问,三老爷倒不知该如何回答。
陈老太太瞥了他一眼道:“我们陈家世代耕读,在你太祖的时候,也是没什么根基,后来你太祖功成名就,才慢慢好起来……”
读书人家的财力是一点一点聚集起来的,不像商户,聚集财力那么快。陈家百年发展下来,在淮安是个望族,那也是在老百姓眼中的望族,放在京都权贵中,根本不值一提。哪怕就是放在苏州一代,受人推崇也是因为祖上出了朝廷大员。
陈家会为一千两银子而发愁,往下面说,四太太会为了节省一百两银子而思量半天,会为了儿女们四季衣裳挪其他银子来用,再在各方面省下来补上。
这样的家族通常有很多祖上留下的东西,但这些东西都有限,而且没有子孙后辈敢把这样的东西拿出去买了换钱,是以很多东西都半新不旧,更有些透着古老的气息,却根本不是外人看着的那么富贵。说起来,家底不及中等商户人家也不足为奇。
不说王家的财力是如何聚集的,但陈家的现状就是这样,否则四太太也不会为了儿女嫁娶的花费开铺子赚钱,因为单靠分家的庄子,勉强能维持日常开销,却没有多少剩余。这样的家底,如何拿出的那么多嫁妆来?
陈老太太冷冷盯着三老爷:“你媳妇总说我偏心,看来我果真偏心,家里的好东西不是给了你们两口子,就是给了七丫头。偏这些好东西,我还都没有!”
三老爷面色一青,道:“老太太何苦说这些气话,亲家老爷也不过是找儿子商议商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