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云起初看到他拿起画笔时, 以为他是要用同样手法在作画,还稍稍放松了警惕。
直到桌面徐徐铺展一张画纸, 纤维细腻的纸面颜色白润, 清淡的色彩晕染过后极易留下深深浅浅的水痕。
顾书云后背绷紧了些, 此时才明白他选用这种画纸是为何。
这类不显色的画纸所需颜料不多, 不适宜大幅作画, 却适合用小笔刷刻画细节。
闻屹指尖随意把玩着那支笔刷,反复观赏着画纸,不着急落笔。
他毫不收敛的眼神像是草木旷野中的烈阳, 灼热炙烤着大地,顾书云感觉汗意浸透衣襟, 濡湿晕开了一片。
轻柔的软毛扫过纹路复杂的画纸,从画骨一路向下带过线条,在边缘缓慢停留,笔下呈现出的印记像是月色荡漾下无尽浪漫。
未沾颜料的笔刷少了寒凉感。
每当细密软毛刺入画纸里的纹路时,顾书云不自觉生出几分被电触到的感觉,她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咬着唇追悔莫及。
刚刚不该那样对他,又或是她该早些逃离这里。
可此时她的身体像是有无形的手拖拽着,难以移动。
冷与热,轻与柔反复交替,顾书云紧张得后背开始冒汗,潮漫涔涔。
闻屹耐着性子凝着她,鼻息哼出一丝笑:“怎么,你能这样做,我不行?”
他落下的每一笔都像是画在她心尖的最高端。
凌乱的头发垂在她的身t?侧,黑色衬得她小脸儿愈发白,风吹动着,勾蹭着她的面颊引起皮肤无尽痒意。
她想阻止,她想逃。
像乘坐着船只在灯影未见的海面,四周浪潮汹涌,而此处只有她。
周边是重重叠叠涌过的浪花,四溅而起白色飞沫,海浪吞噬着风声,只余低低哀鸣。
她的心底涌起害怕,怕自己会被深海吞没。
她发出几不可闻的抵抗声,却都破碎在风中。
“躲什么?”他挺立的眉毛挑起,靠近,“躲开了我还怎么取颜料?”
温热的呼吸深浅不一地洒在她的耳际,惴麻着勾得她连骨头都是酥痒的。
只见他拿着软刷绕过她的身侧,从桌面的砚台上沾墨带起,他抬笔在画纸上落下,一朵朵旖旎多姿的桃花。
轻灵莹白的花瓣如同蝶翼般,摇曳枝头清丽绽放,若风吹过只稍轻轻,一触便会掉落消散。
画面的墨色逐渐加深,寂静旷野只剩草木声。
闻屹骨骼分明的手指抵着画纸,问:“不让我继续画了,是想要自己来?”
顾书云眼眸含着泪说道:“闻屹……我,我认错。”
她长长的睫羽沾染着泪珠,水汽蕴在眼底,眸色无辜又可怜。
他微微转动手指,棕竹杆在他之下绕圈,陷入泥沼。
画面上是河漫滩的泊地混杂着草木与黏泥,葳蕤芦荡慵懒地打着盹。
雪花般的芦絮与风相撞,似在低语。
“我不要你认错,宝宝这么好怎么会有错呢。”
闻屹无声地勾了勾唇,依旧不依不饶。
画纸上,他笔触从始至终都未停过:“是我的错,是我在引诱你犯错,但怎么办呢,你上钩了是吗?”
她忽而心慌,可他笑得却更加肆意。
疏星郎月下,薄月拢着轻烟,她被折磨得想哭,红着眼混沌的声音含糊不清。
“我…你…那你到底要…要什么?”
月光斜斜地照在地面,好似在倾听屋内的秘密。
风吹拂过窗台的植物,树叶发出的响声遮去了他们低浅的话语。
闻屹不答反问:“背着老公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更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