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呆。

一群麻雀落在院墙外的柿子树上,喳喳几声,飞上屋顶, 一转眼又飞下屋顶落在院子里,在淋泔水的地方?啄食米粒。

韩乙的目光跟着鸟雀动,鸟雀吃饱飞走了, 他?捡起扫帚继续扫地。

院子里的浮灰枯叶扫干净, 他?回?屋看丹穗一眼, 她睡得?昏沉沉的,丝毫没发觉屋里多个人。他?伸手在她额头上碰一下,脸上没发汗,发丝里有微微的潮意?,看样子在退热了。

沉睡中的人动了一下,韩乙忙收回?手, 见?她只是翻一下身,没有转醒的样子,他?吁口气,拎个椅子在床边坐下。

这是一间窄小的屋,有门无?窗,通风不畅,昨夜留下的腥味还没散,混着樟木的味道和脂粉的香气, 勾起韩乙刻意?压下的记忆。

韩乙的韩是他?亲娘的姓氏,她是青楼里一名舞伎,生活在那种充斥着金钱和色欲的地方?,见?惯了各种男人丑陋的嘴脸,她却昏了头爱上一个混江湖的侠客。她寄希望于侠客能带她私奔,能带她离开,让她过上寻常又平淡的日子,她想脱下光鲜亮丽的舞衣为男人洗手作羹汤,却没料到男人过了新鲜劲留下一笔银钱就跑了。

男人跑了,她发现她怀孕了。她为自己赎身,另辟小院生下孩子,还瞎了心地盼着男人会再回?来。

她空等三年,终于死了心,再不情愿也得?承认她一腔真心错付,她活成?了自己一直瞧不上的蠢样。可能是自暴自弃,也可能是耐不住寂寞,在韩乙三岁时,他?的母亲成?为一个暗娼。

记忆里,他?家?里常年飘荡着欢好过后的腥味和腻人的脂粉香,一砖一瓦,一木一草都腌入味了。

韩乙掐住发疼的额角,他?七岁时被生父带离平江城,十七年后,他?又从平江城带走一个女子,还睡了她。

是造化弄人还是他?有意?放纵他?自己心里清楚,若说是怜惜她的才华、忧心她的命运才带走她,经过昨夜,他?再也没底气用这个说辞糊弄自己。他?昨夜是清醒的,若不是动了色心,他?大可以撂下她在村里游荡一夜,死了他?就挖坑埋了,活着就带她上路送去潮州。

男人啊男人,都是一个鬼德性,韩乙啐自己一口,他?从小立誓决不能跟他?生父一样,却走上跟他?一样的路,当个流浪的刀客,拐走一个美貌的女子,若是她再怀了娃娃……

韩乙气息大乱,他?快速走出门,抬手扇自己一嘴巴。

……

丹穗在日落黄昏时醒来,屋外没有动静,她掀被下床,拿起捋平褶皱的衣裙穿上。

长着黑霉的木门从里面打开,院里落下的野雀簌簌起飞,村庄寂静,只有风呼啸而过,卷着白茫茫的炊烟吹向?四野,留下满院的柴烟气。

“醒了?还难受吗?”韩乙拎着一只拔了毛的鸡走进来。

“不难受,就是浑身发软,没有力气。”丹穗扶着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