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再见了,十八岁时心动过的少年。

她会记得,有个如清风明月般的少年曾令她心动过,也令她心疼过,那种疼,是从未体会过的疼。

回云城那天,赵家的所有人除了赵晓宁都送她出门,江引向他们致谢,说了些像是大人那样客套又感激的话。

赵晓宁没有下楼,不过她的猫下来了,像是代表赵晓宁来看她笑话,想起赵晓宁往日有意无意的刁难。

江引看着那只白色的看起来很无辜的小猫咪,她眼里也滋生出恨意,她也像赵晓宁一样,爱屋及乌,恨亦如此,总能牵连到对方相关的一切。

某刻,她恨不得偷走那只猫,让赵晓宁也尝尝无可奈何的滋味。突然,她就理解了,让他人不爽心里是痛快的。

回到云城后,奶奶的身体时好时坏,江引每天陪着奶奶,奶奶状态好时,她就推着她出去走走,状态不好便窝家里。

这段时间,江引比之前瘦了很多。奶奶让她放宽心,说自己活到这个年纪,已经知足。

祖孙俩也会聊过去,谈未来,也会说起严雪的生活。

奶奶总说:“你的妈妈是爱你的,也是孝敬父母的,我跟她母女一场,从来没有红过脸,她去京北,也不光是为她,也为子孙谋个好前程。”

奶奶还总念叨,以后处对象,俩人一定要有话说,不要图人家有钱,也不能光看长相,要看看他父母的品性,对长辈是否孝敬,对万事万物是否包容。

江引总嫌她唠叨,说以后找对象必须要奶奶打眼才找。

填志愿的时候,江引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选了京北的某个985,她想,京北读书也能多陪陪在京北治病的奶奶。

八月中旬的时候,她们又回到了京北,奶奶还是住到医院那个病房,还是租的那间房子。

江引买了简单的厨具,学会了煲汤,做饭,研究少油少盐的水煮菜。

她依旧去咖啡店上班,不过,没再去那条路上的“拾忆”,是另一条街的分店。

店里同样有茹姐那般关心下属的店长,也有婷婷那样的同事。

她每天上到晚上8点,然后直接回到租住的小房子,房子里依旧没有空调,她每天早上都会冲个热水澡,洗去夜里睡着时冒出的热汗,早上早早起床,把汤和饭菜装好送到医院。

临近开学,严雪打电话给江引,问她在哪里读大学,为了不成为妈妈的负担,她跟妈妈说,离京北较远。

她没有告诉妈妈自己具体的大学,她想,试着远离一切,一个人好好地走下去。

十月初,奶奶身体越来越差,以至于滴水不进。

医生通知她们做好心理准备。那几天,她白天和晚上都守医院,抱着奶奶骨瘦如柴的腿脚才能勉强入睡。

也是在那几天,她又见到了妈妈,妈妈似乎比夏天憔悴很多。她也是,身心俱疲,人也越来越瘦。

妈妈责怪她来京北却不联系她,刻意的疏远妈妈,妈妈也很难过也很自责。

国庆节的最后一天,晚上9点,奶奶在医院病逝,享年76岁。临走前交待后事简办,在京火化后,于故乡入土。

奶奶之所以那么交待,是不想给后人们增加麻烦。

奶奶生前听说,若用120的车拉过世的人回老家要用好多钱,所以,她说在京火化……

她时刻都为后人着想。

表哥和姑父早几日已来京北,姑姑哭得泣不成声,江引没哭,如她爸爸走的时候,她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哭。

奶奶的离开大家心里都有准备,就像余华书里写的,关于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

她的潮湿又岂止是空荡的厨房,是空空荡荡的家,是敲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