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去了周围人家喊人顺便报警。

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但对过分正直的人来说,这种举动会让他们的良心饱受谴责,甚至性情大变。

楚韵跑不快,但力气不小,那个大爷被她踹了几脚就跟虾子似的缩起来了。

在这之后她再也没有遇见过李心草。他高考考得依然很好,据说人完全大变样了,变得沉默寡言,还去看了不少心理医生。

李家父母后来在群里说他是承受不起自己当时没有选择去做一个好人,这把他从前建立的人格彻底击碎了。

楚韵不怪他,这不是他的错。十年,七千三百个来回,从校门口的榕树到家门口的樱桃树,她一直很感谢李心草为自己的少女时代编织了一个美梦。

甚至她有时会觉得是自己害了他,她想告诉李心草,七千三百个来回里,直到最后一次,自己都是喜欢他的。

但这些话楚韵没有机会跟李心草说了,因为他跳楼自杀了。

楚韵害怕昨晚对于杜容和,就像那把刀对于李心草。

但这句话犹如清风吹散了月周迷雾。

她心里浮现出一句亮堂堂的话。

小荷在这个漆黑的屋子里跪了一夜后没有改变本性,他抗住了从天而降的刀!

“是吗?这个差事怎么来的呢?”

杜容和不是没怕过,但每当他想低头时,就想起楚韵挑粮的手,这双手看着瘦弱,实际却很有力。

他也想做这样有力的人。

杜容和把她拉过来坐着,起身倒茶、拿糕饼粽子糖,很轻松地开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我去,可能是还要用我吧。”

康熙朝确实很缺人,民间有才华的士庶很多都不愿意为官,宁愿躲到山上衣不裹腹地过一辈子,也不愿意当了进士之后被一个汉话都说不顺溜的贵族骑在头上。

满人已经不像刚入关时残暴,他们现在更愿意把精力花在维持稳定上,这样大清的天下才能千千万万年。

这些不愿意做官的有识之士,打不得杀不得,成了滚刀肉。

这时一个在满汉之间穿梭的毛头小官同样也很重要,所以笔帖式这个位置才这么值钱。

杜容和更不一样。包衣是皇帝的私物。皇帝更放心把事交给自己的东西去做,自己的东西打骂也是家事,不容外人说三道四。

杜容和还在喋喋不休:“这次野牛沟不是在当地修桥铺路,他们要被抽调到西北方的大王庄去修路,说要把路拓宽一倍,今年宫里似乎有什么活动要从这里经过。”

至于这个活动究竟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满人很喜欢外出,今天修这条路明天修那个庄的大家都见怪不怪。

楚韵在听到西北方时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一点念头,但她一下子没抓住。

杜容和看她愁绪绵绵,用手在她眼前晃一晃说:“我过去是通过内务府安排,不会暴露真正给我安排差事的人。你不是喜欢出门吗?到时候我也带着你一起去。”

不过楚韵能出门如同他的差事,都不是能放在明面上的话,就算为上当差闹出事了,或许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他们说话,所以到时候出去还是要悄悄的,让她打扮成随从更好。

他没有后悔,在亲自领会了“不顺”的后果后,他还是愿意带上自己一起出门。

楚韵发现他比自己想得更坚强,她的目光变得温柔了,好像看到了一株破土而出的禾苗。

这株禾苗一直被重石压在泥土里。

但她知道在一刻后,它有了成为松柏的能力。

对于老农般火热的目光。

杜容和脸色微红,头上都有些出汗了,昨天跪在地上前途未卜时,他都没出这么多汗。